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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兩分,說,我們去年已經離婚。明誠跟著吃了一驚。明樓客氣地表示惋惜。來自延安的指示幾乎立即就下達。對明樓的指示是繼續留守軍統,伺機深入蔣氏政府,留守上海。而對明誠的指示是,率領淪陷期間仍堅守戰斗在上海的同志們去到解放區與大部隊會合,隨時準備戰斗。明誠聽到電報內容就愣了一愣。自他在巴黎成為明樓的下級,這還是第一回給他單獨的,與明樓完全不同的任務。他魂不守舍地去找明樓。明樓不在書房。他在樓梯上聽見留聲機的聲音,于是循聲過去。留聲機又在尖聲唱夜奔——一宵兒奔走荒郊,窮性命,掙得一條,到梁山借得兵來,高俅,賊,定把你jian臣掃。但明樓也不在這里。明誠叫了幾聲大哥,沒聽到回應,一直找到庭院才在草地里頭看到他,攤開四肢躺在荒廢的花園里,面朝天空。明誠跑過去叫大哥,本想說他兩句怎么躺到這里快回去,這天已經快要下雨了,襯衣上沾了泥濘草漬也不好洗,但明樓忽然出聲。明樓沒有說一個字,只是在對天嘶喊。他嚎叫到一口氣用盡,再次呼吸,然后繼續。肩膀,四肢,然后全身都像是痙攣,面對虛空聽不出是悲痛或是喜樂,直到眼淚終于漫涌。后者吧,悲痛亦是喜樂。明誠到嘴邊的話就沒有說出口。陰天,風卷著層云提醒著一場即將到來的暴雨。明樓沒有要回去的意思,明誠就也俯身下來,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他面前的天空,低頭把吻落在他的眼眉之上。先有雷電然后大雨傾盆而至。明誠撬開明樓的唇齒,舌尖掃過口腔嘗到些微的咸澀味道,也許因為是沾了眼淚,因此更感到某種苦痛的纏綿。他的手指繞過草莖穿入明樓的頭發,地面潮潤,接著所有事物都逐漸濕淋淋。所有不凈皆被沖刷,則此生往后只做赤子。雷聲隆隆,閃電耀目,眼見著扎入似乎不怎么遠處的地面。也許他們會被擊中燒成焦炭,那也正好使生命終于某個痛快的時刻,并且無分彼此,便不遺憾。明誠扯出明樓襯衫的下擺,掌心摸索向他的小腹,側腰,明樓抖了抖推他手臂,明誠順從地拿開,隔著衣服把他抱住了。明樓摟著他脖頸。“大哥,”明誠在他耳邊說,“沒有我,你要怎么辦呢。”雷聲震耳,明樓應該全不能聽清。風刀雨箭,一傾如注。明樓背對他換好干凈衣服,一邊扣著紐扣,一邊問:“組織上難道沒有什么新的指示?”明誠硬著頭皮說:“讓大哥繼續在軍統潛伏。”明樓轉過頭來,敏銳地問:“你呢?”明誠張了張口,沒能出聲。“說。”明樓眼光一利。“去解放區。”明誠馬上就說了,“我帶有有武裝的同志趁亂撤退去解放區。”明樓目光更刺人,“誰下的令?”誰下的令倒不那么重要,只聽出他不贊同的意思,明誠晃蕩了半天的心頭一穩,忙說:“我還沒回復。要不然,我就……”明樓抬手示意他停,表情反而放緩,“這是好事。”“大哥。”“本來上海的人一直是你直接帶著,要是換別人,組織上不放心,我也不放心。蔣中正要回南京了,上海這邊得留人,留我比留你方便。”明樓說,整好儀容轉身,“你自己當個組長,以后別人也好提拔你。”“我不在乎。”明誠倔著,“我又不想往上爬。”“你要抗命?”“我……”明誠表情要哭了。明樓溫柔了一些,“最晚什么時候?”“九月底之前一定要走。”明誠回答。明樓點頭,“趕早莫趕晚。”他往前去按明誠的手,明誠不甘地退開一步,他就拉了個空。“阿誠。”明樓不悅。“我聽命令,”明誠說,“但大哥你不要趕我走。”那幾天明樓還算空閑。他也是明目張膽擔任過偽政府官員的人,即使只是是為了自保,也做好了深居簡出低調一段時間的打算。周佛海已經摩拳擦掌準備領回蔣氏政府的官位,明樓難得沒有跟隨。這時候暫且不能與群情激奮的浪潮相撞,而戴笠不能忘了他功勞,日后再慢慢算。明誠在公館清理自己的東西,不多,最私人的都是他的畫作。大部分明樓見過,只有一張,明誠從一幅風景畫的背后把它抽出來,被藏得久,顏色如新,是一張依然燦爛的人像。“我畫的你。”明誠說,坐在地上帶著懷念去自我欣賞。他那時還年少,畫技比現在更加稚拙,但整個畫面正顯得干凈單純,畫的又是另一張年少的面孔。明誠伸手要去碰畫面上的臉,又怕碰臟了畫,收回手轉而去看一旁坐在椅子上陪他的明樓,“我還記得我畫這幅畫的時候那種感覺。”明樓問:“你對著它手Yin了嗎?”明誠愣住。明樓淡定坦然地掃他一眼,“還是你說別的什么感覺?”“我以為我把你畫得像神。”明誠簡直要揉揉眼睛重新去看自己的畫。“偽裝。”明樓說,“我只看得到欲望。欲念橫流,都要溢出畫外面來了。”明誠放下畫,轉身來握住他的腳踝,指尖一點點上移,暗示明顯。明樓對他挑眉。明誠覺得自己身體里面其實應該也有些瘋狂的因子。雖然他正常得很,即使從小無父無母,被人收養也面對虐待,到長大做的又是些暗無天日的行動,也還是正常得很。在人生的許多節點他都可以順理成章地變成一個瘋子,這個時代的瘋子太多,有毒蜂那種非得要做到什么的,也有梁太太那種不能接受自己失去什么的,但是他從前沒有期望過得到什么,后來也沒有真覺得會接受不到什么東西的失去,保持合理的克制及灑脫,其實自問生活還算不壞。也許是因為明樓一直都在。他于世間百態中尋覓到的唯一執著,期望的得到的及不會失去的。喜出望外,朝朝暮暮真實相隨。“又不是就不會再見了。”明樓撫摸著他的臉說。“多久?”明誠問。明樓無奈,“我怎么知道?”到戰爭結束的時候。瘋狂只有這時候才有一點苗頭,他放不開。明樓的背后滲出汗水,肩胛顫動,胸膛的劇烈起伏牽動全身,掙扎也似引誘,無處不燙熱,無處不洶涌。這副身體不夠美好,過去的時光與事件在他的皮膚上烙下不褪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