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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雙眼以前已經猜定醒來會見到他,然后他踐約而至。“感覺如何?記得起你是誰嗎?記得我是誰嗎?”明誠神色輕佻地問他,“你的診斷主要是灼傷和腦震蕩,都不算特別嚴重,死不了。昏迷是因為麻醉藥而不是傷情,我反對你住院,就把你帶了回來。你頭疼嗎?”被他那么說,明樓真的感覺到頭痛欲裂,并且嘔吐感已經翻涌上來。他把干嘔吞回喉嚨里,明誠已經靠近扶住他,輕撫他的胸膛。“我替你去感謝了黎叔他們對炸藥的控制,你反應很及時,但要是我的話能更快一點。”明誠無情地說,“你又不是年輕人了。”明樓抽抽嘴角,覺得聽在耳邊也只是麻木,沒什么感覺。像是和自己無關的事情。“……我又沒死。”一定是他因傷臥床氣勢大減,明誠才一點不怕他。“不算是危及生命的重傷,但至少需要臥床一個月。”明誠沒好氣,“我給你請了兩個月假。”明樓默認同意。“你昏迷了三天,在上次醒來之前還有三天。”明誠在他開口之前說,“不管你是不是有什么緊急信息需要反映,反正都拖了這么久,再緊急也不緊急了。你歇著吧,有什么事我都看著。”原本也還不想起來,明誠都那么說了,他就又閉上眼。再醒來時應該只是幾個小時后。明誠敏銳地察覺他已經睜眼正掙扎著要起身,連忙過來給他把枕頭移了位置,扶他坐起來后靠著,然后回到床邊的椅子上接著看他的元曲選。“水在旁邊。”明誠沒抬頭地說。明樓自己拿過杯子喝水,溫水,但沒有藥片提供。他是被疼醒的,醫生一定開過麻醉藥明誠也一定很不貼心地允許給他用了,但藥物作用總有期限。一疼起來就哪里都停不住。明誠把書讀出聲音來。戴月行,披星走,孤館寒食故鄉秋。妻兒胖了咱消瘦。枕上憂,馬上愁,死后休。故意豪放,所以念得大聲,可就是聽起來還是幾個小時前那一篇。明樓覺得頭皮像是要一串串炸起來似的疼,可還是清醒著,覺得松了一口氣。如果不是松下一口氣,如果不是事情告一段落,明誠才不會有閑情這樣表露抱怨。偶爾有所任性是做弟弟的權利,不管他現在是多么成熟的大人。明樓一邊放心著一邊咬牙去扛自己的頭疼。明誠猛地又把書合上,丟到一邊,帶一臉悲憤認命的表情探手過來按了按他的頭皮,“那么痛?”“……還好。”明樓說。也就是到處都在痛吧。“你怎么解釋你身上有舊槍傷?你的背景只不過是大學教授。”明誠問他,“搶救你的時候,你可藏不住它。”“……在巴黎的時候,曾經有暴躁的朋友來拜訪我。警局有備案,我的鄰居因為我家的槍響報過警。”明樓整理回憶和感官的體驗,“而且灼傷應該能掩蓋掉部分傷痕,醫生不應該問那么多。”明誠欣慰地判斷:“嗯,腦子還好。”手指用力了一些,安撫著他頭腦的疼痛。這么不溫柔,還是氣得狠。狠起來,就沒大沒小。真是慣壞了。丟給了他一團混亂,實在是時間不夠,只能拖延攪局。因為在混亂之中,才能求得生存之機。信與不信已不重要,只不過還有價值。“我坦白了這次事件有共[]黨的合作。有明臺以前的事,對那邊還不難解釋。但得到反應有點微妙。”明誠說,“你覺得……算了你還是先什么都別管。”明樓在他手底下笑。明誠索性移到床上來坐,更加順手。“我都沒事,過也過去了,還生什么氣。”明樓還笑著。明誠不說話,過了會兒手從他頭皮上放下來,就直接掛在他肩上。他背后有繃帶裹著傷,明誠沒有寄托重力,只是一個虛無的假裝依附的動作,只是靠近他。“怕什么。”明樓拍他手背。明誠偏頭親了親他臉,又不說話。“阿誠。”明樓探詢著看他。明誠湊近來吻過他的唇角,才講:“我生氣,沒有用,怕,也沒有用,大哥要做的事,我從來攔不住,只有跟著大哥走。”簡直是往日跟明鏡說話的口氣,只是不能拂了長輩的想法,一臉認真其實是敷衍,又聽不出是不是真有不痛快的意思。“這像是埋怨我。”明樓態度模糊地說。“沒有。”明誠說,“我知道大哥。”他輕笑著,“有時候我覺得我其實算跟隨你。雖然大哥教我要有自己的看法,但我自己走的時候,我并沒有第二條路。看過你做的事,我知道沒有更好的。”“那就超越我。”明樓說。“做不到。”明誠說,“能和你站在一起我就竭盡全力了。”明樓微側過臉,和他的前額重合,“那有什么,我也是。”“每次你拿自己去冒險的時候我都想過問,你有沒有想過我。你責怪我看輕自己,可看看你怎么對我……在醫院等你醒過來的時候,本來一直想質問你。”明誠閉著眼睛笑,“其實我懂,你不是不回頭看我,你只是不當我在你身后。大哥,我不是,不完全是。”他幅度很小地搖頭,“其實你誤會我了。”明樓移開臉,“哪一點?”“我知道我對你的意義。”明誠說,“但是除了我愛你之外,你還是我的大哥,我的老師,甚至我的上級。所以我一直覺得,我把你擺在我前面是應該的。我能夠為很多人拋棄我的生命,甚至陌生人,這和我愛或者不愛無關。你也一樣,只要覺得值得。我大哥當然值得。”“你……”“你放心,”明誠打斷他,“你不會失去我。”明樓聽著。“我不會求死,死亡對我一點好處也沒有。但如果真的有不得不赴死的時候,我也沒有辦法,只能面對。”明誠臉上寫著“我想通了”的泰然,和極薄的傷感,“但那一定不是因為我愿意拋下你。”明樓一笑。“我永遠愛你。無論我活著還是死去,你知道它不可能改變。”明誠說。他看著明樓而明樓看往別處。明樓無聲地笑著,像是真聽了進去。消失不算是改變?像是,馬克思之不朽嗎。明樓想著就要笑下去,但沒有反駁他。就當是這樣吧。“是我當時軟弱了。”明樓說。“我才想大哥完全依賴我。”明誠很快地說,“我很高興你說的話。”明樓失笑。當然是這樣。“要先留個什么遺言嗎?如果你先我而死。”明樓問,逗著他,“愿不愿意被埋在明家的墓園里?”明誠笑得露出牙齒,“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