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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意,反問他們為什么不愿意就此棄政從商遠離是非,明誠敷衍著轉移話題,然后整理舊賬一步步移交。天氣好的時候,明樓會樂意移到屋外被流水包圍的亭中跟他一起對對各種人事賬目。重要的部分都理完,想問明誠話,才見明誠手撐著腦袋,還是看書的姿勢卻已經睡著。明樓嘆口氣,脫了外套給他披上,自己再把其他的也看下去。明誠有察覺也不想醒來,仍然擁著他的外套,換了個姿勢側身往他那邊倒,整個人半蜷在他身邊半蜷著,舒舒服服枕著他的腿,當做午睡。明樓由他去,放下一只手撫摸他的頭發。飛絮垂落亭下,明誠鼻子發癢,皺著眉抽鼻子要醒來的樣子,直到面上有輕風拂過,柳絮隨之飄去。他又繼續安穩睡去,明樓隱約發笑。“記得好的時候,哪怕你覺得它不是真的。”手不是用來殺戮,口不是為了謊言,春自在,不需求,所要守衛的只是一日又一日的普通生活。如果人生是黑暗,記得光明之所在。活下去,因為你記得越過黑暗之后能取得什么。“有什么愿望嗎?阿誠。”明樓似乎問他。是多久以前呢,明樓什么時候說過,我倒是還有可以祈愿的事在。我也有愿望。他想起自己最近一次畫畫,當最黑暗的日子已經被預定但還沒有到來。他曾畫下湖畔樹林,田舍小屋,于無人處避世而居。他不能承認畫筆所具現的是愿望。那種希望來得太早,不到合適時候。有一天這片土地只有同胞與朋友,不再是刀槍與侵略者。有一天誰也不必擔心從天而降會有炮彈毀滅苦心經營的生活。有一天他所在意的人們,大姐,明臺,他的戰友,同學,街上每一個不認識的普通人,都好好生活在世界的某處。然后我可以放下一切,只有你。不敢許愿,如不盟誓怕空約,怕可笑或是徒使人喟嘆。但明樓了解,所以代替他賦予了那一心愿以名字,霸占,也說不定是分享那一愿景。如果這滿庭風絮是長久,也可以了。但只能是虛假的片刻。大地烽煙四起,在敵寇的恩賜下享樂是無爭議的有罪。果然明樓說:“過幾天我們就回上海。”他不在上海的時間里,軍統的活躍程度其實不降反升,近來報紙上登載的新聞里,被刺官員的官位越來越高,使偽政府人心惶惶正是軍統的目的——同時應該被明樓樂見,他不擔任特務頭子的時候,整個部門也沒有變得更好。明誠當玩笑問過明樓:“真不是你授意?”“有什么政府是因為暗殺覆滅的嗎?”明樓表示,“現代社會應該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就算汪先生今晚上暴斃,明天這個政府會關門?我沒有殺人的愛好。”“你同情他們?”明誠不信。“是覺得便宜他們。”明樓說,“適合他們的地方是審判臺。”“有什么用?”明誠反問,“反正到最后都是一槍子兒。”明樓說到提早回上海的理由倒是私事。他說的時候正圍桌早餐,簡單,只白粥配了蝦子鲞魚作小菜,本地滋味,有清雅不無趣。明樓連著原本的信封把一張婚禮的請柬遞給明誠看,笑著說這是當初在歐洲認識的朋友,他剛回國時,西歐也成為大戰的戰場,兩方因此斷了聯系。沒想到對方也來了上海避難,還結識了上海姑娘,再之后,居然這就要結婚了。明樓的名字在上海的報刊上出現得頻繁,于是那位異國友人想方設法給他去了信。應該是被審查過,不過現在還是完整地轉到這里。“真想不到。”明誠又好笑又覺得有點荒誕,“還不是逃難來的,是一趟romantic之旅。”請柬是中式,新郎的姓名也被譯為了字眼奇怪的中文。明誠看得樂,轉手要遞給旁邊人看,想起阿香只識得幾個常見字,這幾個都冷僻,而一定會笑得歡的明臺并不會再出現在他同桌的位置。明誠不動聲色地把請柬裝回信封里,遞還給明樓。阿香問:“大少爺要回上海?”上海那么不安生,倒不如留在蘇州自在。明樓和氣地對她說:“阿香就留在這里吧。”“我跟大少爺和阿誠哥走。”阿香急著說。“阿香。”明樓動用威懾力。阿香還要堅持,明誠在旁加了一句:“阿香,聽大少爺話。”阿香低下頭,“可是……”“我一個人,有阿誠在就好。”明樓和氣回去,“就兩個人,也不用去住家里那么大地方,我們住酒店,不麻煩。”阿香不出聲了。是太大,也太空了。需要收拾帶回上海的東西不多。明誠想想還是把冬天的大衣也帶上了,這回應該在上海待得久。明樓進來看到他,沒有幫把手的意思,在旁邊說:“我之后一段時間里都不用直接負責行動處的活動,只負責情報工作。”“我沒聽出來是不是你會安全一點。”明誠說。“我說過,前半年我們鬧太大。”明樓強調,“短時間內,不要輕舉妄動。”明誠答應。“回去之后隨時保持警惕,發現危險要先顧全自己的安全。”明樓說,一頓之下,又補充,“如果我們不在一起,只要連續12小時我沒有你的消息,就默認你已經暴露正在逃亡。對你來說也一樣。那種時候,就做好一個人單干的準備。”明誠說:“那種時候,就都撤離。”“也可以。”明樓準許,“你能夠自己決定。”他站在原地思考,片刻之后又說:“現在比起退路,先考慮前路。上海政府這邊,明臺的事后,我已經沒有多少前途可以發展了……但也許可以放手一搏。”明誠回過頭來想問,但明樓抬手阻止了他,“先走著吧,誰看得清前面是什么。”他們去參加的婚禮風格半中半西。顯而易見的是新郎的中文只通最簡單的幾個基本詞匯,新娘似乎也不會說丈夫的語言。明誠對儀式興趣缺缺,但好奇他們如何交流,畢竟他們看上去真的歡歡喜喜眼睛里愛意滿溢,即使他們看起來這樣不同。他們因為戰爭才相遇。所以任何時代也多少能有些美好故事吧。他偷偷看一眼明樓,明樓很嚴肅,但明誠基本上確定他也在走神。有樸素長褂打扮,卻身姿筆挺的陌生人忽然坐到明樓身邊,目不斜視,說,明先生。明樓側過臉,“您是……”那個人自我介紹說在巴黎已經聽說過明先生大名,非常仰慕,原來大家有共同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