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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偽裝者同人】夜行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0

分卷閱讀30

    明誠在他桌上擺出幾份文件——明樓需要一個加班現場。然后明誠隔著桌子探過身來,取下他用以掩飾的金絲眼鏡,凝視他的眼睛。

水光沾濕他的睫毛,哀傷但平靜。

電話那頭的聲音正拔高了叫他,明長官,明長官!明誠接過電話來,對那頭說:“你好,我是明長官的助理阿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說。”

那頭不耐煩地重復了一遍,于是明誠惡狠狠地回過去:“這樣的事,事關什么人你不知道?請給特務委員會別的負責人打電話,明長官將會回避。”他說完就摔電話,重重砸回去,電話機整個一晃。

明樓緩慢地眨了眼,于是水光滑落下來。

敲門聲已經也開始響起,明誠沖他點了個頭,自己抹了把眼睛走去開門。只需要幾個人看到明樓的樣子就夠,沖進來的人們在眼見明樓的側臉時便瞬間安靜無言,明樓往內別過臉避開人們的眼光,明誠已經在門口吼人。

“還愣著干什么!你們都是沒血沒rou的嗎?!備車!我送先生回家!”

明樓微微抬起頭來。

“家姐……”他沒說下去,只用眼懇切地,虛弱地掃過眼前數人,字字沉痛,“請諸君,既是為公,也當顧念明某一點同僚之情,將此事……徹查到底!”

明誠回首,與他的眼光短暫相遇。

演得完美。即使今時今日。

夜總是長,長得像啟明星再也不會升起。

這一晚上發生這么多事,都還有那么多做夢的時間。

明樓從一個夢里醒轉,并不十分清醒于是又睡過去,接著又是一個夢,反反復復,不得安枕。中間有一陣子他在半醒時嘔吐,只是胃里空空,什么也沒有吐出來。

明誠時不時探手去摸他前額的溫度,一直正常。

他間或有夢話,喃喃地喊jiejie,也喊過一兩聲明臺,再之后則只有呻吟。明誠心如刀絞,但也只能是安靜地守他。并不清楚出了什么事的阿香體貼又沉默地燒了水,也煮了姜湯,明誠就把熱水和姜湯都留在觸手可及的位置,冷了就出去換一碗。

姜湯使空氣里飄蕩著燥熱的香氣。可還是那么寒冷。

明誠久坐沒動,再要起身時覺得全身都凍得僵直了。他稍微一哆嗦,只好雙手抱來水杯取暖,否則都不敢再去碰一碰明樓。

明樓睜眼時黎明還沒有到來。

他夢見醒來上班,明鏡在飯桌前留著早餐等他,沒好氣地看著報紙。他夢見醒來還在小祠堂跪著,明鏡劈頭蓋臉地罵,挨打還能睡著,就是嫌打不夠。他夢見在車上,明鏡在身邊抹淚,問他為什么要把明臺送那么遠,明臺在車后追趕,一聲聲叫著姐,jiejie。他夢見明家的老宅,多年不曾回去,不知那木質的門窗都朽壞了,看得見后院里破落的花園,荒草瘋狂生長。他夢見76號最深處的監牢,血池火海,可是血是青色,火焰也蒼藍,困住他的鐐銬都已冰結。他夢見太陽下的刑場,正午的陽光兇猛灼人,可場下空空蕩蕩,連劊子手也面目模糊,他斷頭時無人喝彩也無人惋惜,因為無人知曉。

他都在夢里就知道是夢,所以夢中也面無表情,只等待自己掙脫出這一個夢境,又一個夢境,重重亂夢逃脫不過。所有這些幻象仿佛切開他的大腦,把他不切實際的夢想與恐懼都一一攤開,讓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軟弱無能。

他睜眼,才是另一個天地。

明誠坐在他床前,幾乎是抱膝蜷縮在椅子里,所以失去他所教導過的那些應有的禮儀姿態,只像一個孤獨的孩子。他眼睛里有光,而星辰的清澈霜白色正冷冷地透過玻璃撒在他肩膀,染上他眉骨,暈出他臉上未褪盡年少的輪廓,透明般純凈。

真美啊。明樓想。怎么漂亮成這個樣子。

接著現實的全部回憶無情踏上胸口,他痙攣著抓向自己的衣襟而明誠迅捷地撲下來抓住他的手,與他對視于是同時平靜。

明誠還抓著他的手,一點點拉近自己直到自己的臉可以被這只手掌的溫暖覆蓋。明誠合上眼睛。

明樓問:“這怎么不是夢啊?”

明誠淚如雨下。

明樓用拇指擦他的眼淚,擦之不盡,就只是停留,輕輕說:“阿誠。”

明誠俯下身跪在床前,雙手環過他肩膀抱住他,臉埋在他肩窩里,說:“我在。”

明樓的手梳過他的頭發,一片溫存,像是試圖安慰他,又像是向他求得那一點安慰。

國破可復,故人一去不能回。

“明家還有一個人在,明家就還在。”明樓那么說。他一夜之間蒼老了,說話的口吻也像一個老人。

他們在天明前走上露臺,等待太陽從城市的一端如約升起。日出前的霞光暖融了遠方一座座民居的屋頂,教堂的紅磚塔樓刺破蒼穹,芳草滿地,春光將至。

“之后怎么辦?”明誠問,覺得這個城市看起來從來沒有這么空,他的頭重腳輕,眼鼻酸疼,但意識清醒。

明樓說:“我們暫時不用撤離了。”

“可是……”

“藤田芳政如果在走之前和人仔細交待過什么,我們應該不能活過昨天晚上。但到現在沒有其他動靜,我想我們暫時安全。”明樓放眼望向明公館外的道路,憲兵似乎已經被撤走,也可能只是轉移到遠一些的地方,“完全消除懷疑是不可能的,但是日本人拿不到切實的證據,不能公開逮捕我們。留我們活著,就是我們還有用。但以后你要小心。我們可能也在敵人的暗殺名單上。”

明誠點頭稱是。

“另外,我們得去上班。”明樓說。

“我去。”明誠按住他,“我去,我會跟蹤他們的調查進度,有什么事就打電話回來。大哥在家休息。”

明樓沒有反對,“還有,代我寫一份辭呈。”

“怎么寫?”在他擔任特務委員會副主任期間,除了櫻花號事故這樣的大傷亡外,76號兩個處長都背叛政府后斃命,南田洋子與藤田芳政更相繼遭遇不測,事件多少與他都有牽連,需要有人負起責任。

“我們最近太活躍,如果這顆釘子要繼續楔下去,暫時最好避開風頭,等待時機。”太陽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跳出城市的地平線,不斷上升,朝陽的光芒尚且溫和,明樓臉朝著它看,即使不笑時眼角也有了淺淺的皺紋。

如果完全辭職,再坐回這個位置不一定那么容易。但他不怕做更長遠的打算,他可以埋得更深,更深,如寶劍斂去鋒芒,但等他日破土而出,氣沖牛斗。

“向上面報告吧。”明樓說,“然后我直接去面見周佛海遞交辭呈。汪芙蕖已死,我就算是周佛海的得力親信。他如果挽留,我們可以退一步,告幾個月假。如果不挽留,恐怕事已生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