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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要讓人將紀(jì)清平帶走,謝映棠忽然開口道:“崔君裕。” 崔君裕一愣,“啊?” 謝映棠:“赤玉卮呢?” 崔君裕微微一驚。 她難不成……打算用赤玉卮換玉佩? 赤玉卮價值連城,其價值遠遠勝過一枚玉佩。 謝映棠低聲道:“今日剛好初三,樓下正在拍賣,赤玉卮恰好可以賣個好價錢,多的錢再想辦法處理,先把人救了。” 此物本就來路不正,賣了便賣了。 崔君裕想想也對,便招來人,低聲吩咐了幾句,再對容臨道:“容兄多等一會兒吧,稍后便可將你的玉佩贖回。” 赤玉卮的出現(xiàn)引起一陣嘩然,隨后富貴人家紛紛出價,賣了五百兩銀子。 家仆暗搓搓地收了錢,便去當(dāng)鋪將玉佩取了回來。 容臨皮笑rou不笑地收下玉佩,還是放了紀(jì)清平。 謝映棠命人給紀(jì)清平松綁,將人帶回之前的雅間里,再給他遞了一杯茶。 紀(jì)清平卻遲遲不受,只長揖道:“多謝兩位仗義搭救,那一百一十兩銀子,在下……日后會還的。” 崔君裕敲了敲桌面,嗤笑道:“你還得起?” 紀(jì)清平垂下眼,聲音落寞,“我會盡量……” 崔君裕又諷刺道:“你也別太自作多情,我救你,只是因為成大人,他若是因你擔(dān)了污名,你又如何過意得去?” 謝映棠抬眼瞪了他一眼。 崔君裕老老實實噤聲。 謝映棠起身走到他面前,微微笑道:“你不必緊張,成大人既然推薦你,想必你也有不錯之處,他看中的人,我放心。” 紀(jì)清平微微一震,下意識抬眼,觸及小姑娘溫柔明亮的眼睛時,立刻低下了頭。 他期期艾艾道:“多謝小……翁、翁主。”他還記得之前容臨對她的稱呼。 此人高高在上貴不可言,竟會主動幫他。 紀(jì)清平心底紛亂,忽然生了一絲希冀,猛地抬起頭來。 他嘴唇動了動,眼底藏著一絲奇異的光,那光像夜間忽明忽暗的火種,是在做最后一絲掙扎。 紀(jì)清平狠狠一咬牙,忽然雙膝一落,朝謝映棠拜了下來。 “你……”謝映棠微微一驚,身子身后幾步,“你做什么?” “不瞞翁主,那一百兩,我是買了糧食布帛。”紀(jì)清平長長跪伏,低聲道:“翁主心地如此善良,我想求您,救救他們。” 第28章 流民… 日上中天,旋即緩緩下移,將天邊一束流云壓得發(fā)紅,黃暖明光透過窗欞,將一束打著旋兒的塵埃照亮。 那日光便照亮了少女鮮艷的裙擺一角,華貴的軟錦邊角以蜀繡手法壓繡紅絲銀線,讓人看一眼,便因這觸目的高貴感到退卻。 謝映棠后背緊靠桌角,廣袖低垂,靜靜看著紀(jì)清平。 “……江南水患頻發(fā),戰(zhàn)事近年不休,難民成災(zāi),朝廷雖有過救濟,可層層克扣之下,百姓非但無可得到救濟,反而遭受剝削欺壓,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只能流亡等死。”紀(jì)清平靜靜跪在那處,聲音干啞,“從廷尉府出來后,我原以為,我?guī)鸵环桨傩粘チ素澒伲屗麄兌嗄甑目嗳兆拥靡愿娼K,我的目的已經(jīng)達成了,可我……后來又看見,洛陽城外還有那么多的流民!天下之大,我拼死所做,不過是螳臂擋車罷了。” 紀(jì)清平說到此,喉間微哽,又低頭行大禮,以額輕觸手背,低聲道:“容臨之輩,見我賤而不死,有心戲弄折辱,先是示好,聽我傾訴苦衷,便鼓勵我將玉佩換成銀子,買來糧食救濟,由此落入他們的圈套,是我愚鈍。只是,清平……實在于心不忍,流民何其無辜,他們都是有血有rou的人,他們只是想要入城求得庇護,卻被稱作‘刁民’,難道要在城外活活等死嗎?” 崔君裕從他說到流民開始,手上折扇便一合,慢慢扣著桌面,細細傾聽。 越聽下去,眼色便逐漸暗沉下來,玩世不恭盡數(shù)褪去,神情竟有些發(fā)冷。 他拂袖起身,冷冷道:“起來!” 紀(jì)清平抬頭,愕然地看著他。 “我與翁主絕非以權(quán)壓人、目中無人之輩,何話不可好好說,非要行如此大禮?”崔君裕丟開折扇,上前彎腰,親自將紀(jì)清平托起,沉聲問道:“紀(jì)兄所言,當(dāng)真屬實?” 紀(jì)清平咬牙道:“仆之所言,絕無半點虛假。” “好。”崔君裕轉(zhuǎn)過身來,看著謝映棠。 謝映棠偏頭瞧了瞧按捺不住的崔君裕,柳眉輕挑。 士族子弟中,她獨獨與崔君裕交情不錯,其中之一,便是崔君裕不拘小節(jié)的性情。 世人都說崔二郎放浪形骸,實則,此人酷愛游山玩水,結(jié)交各方名士,收集奇珍異寶,絕無半絲士族的驕矜孤傲,在謝映棠眼底,方才是至情至性之人。 如今,崔君裕忍不得,她自然也不愿忍。 謝映棠揚唇淺笑,緩聲問道:“郎君如今可否有空,帶我與崔郎一道出城看個究竟?” 紀(jì)清平眸子大亮,急忙道:“足下若是方便,自然可以!” 出洛陽城過郁山腳下,荒僻無人之處便有一座破廟。 四下孤鳥絕跡,寒風(fēng)瑟瑟,樹林沙沙聲不絕于耳,唯有日光透出一絲暖意。 謝映棠從謝族馬車上下來,身子靜立不動,任由紅杏取過披風(fēng)給她罩上,妥帖地整理好襟前系帶,目光卻慢慢掃過眼前荒涼破敗的廟宇。 不由得皺了皺眉。 這廟宇屋頂破敗,夜里定然漏風(fēng)漏雨,近來季春轉(zhuǎn)孟夏,雷雨陣陣,如何棲身避雨? 她念及此,轉(zhuǎn)頭看向剛剛從崔族馬車上下來的紀(jì)清平。 紀(jì)清平低聲咳了咳,啞聲道:“就是那座破廟,翁主與郎君且跟在在下身后,流民防備心強,怕誤傷了二位。” 崔君裕聽聞流民無糧食,出城時便命人買了一大袋糧食,此刻命人將糧食從馬車上搬了下來,慢慢抬進廟中。 謝映棠隨之進去。 廟中光線頗暗,雜草叢生,上方巨大的佛像已經(jīng)破敗不堪,角落結(jié)了細密的蛛網(wǎng),蛛網(wǎng)上還掛著雨后留下的水珠。 流民們蜷縮在一起,個個衣衫破敗,發(fā)絲凌亂,面黃肌瘦。 有人渾身是傷,有人身帶殘疾,甚至有人抱著襁褓中的嬰兒。 謝映棠進來時,正看到一個男子將一塊已經(jīng)干硬的麥餅撕成了極小的許多塊,再一點一點分發(fā)了下去。 可這些餅根本無法充饑。 見到紀(jì)清平,其中幾人面露欣喜之色,待看見他身后衣著異于常人的謝映棠和崔君裕時,面上笑意陡然消失不見,紛紛露出戒備憎惡的神色。 謝映棠觸及他們不善的目光,心口如被堵死,喘不過氣來。 這些人…… 她衣著鮮亮,居于高閣,而士族鐘鳴鼎食,爭相牟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