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是一時沖動還是被他的禮物感動到，他說不清楚，或許都有，或許不止。

而不管李言蹊有沒有回應(yīng)，主動的那個人是他，他必須得說點什么，不然今晚誰都別想睡好了。

“我親你了。”賀忻從位置上站起來，突然來了這么一句。

李言蹊愣了愣后覺得有些好笑，這人的語氣是想下面再接一句，我親你了你看怎么著吧！

賀忻見對方?jīng)]說話，又往前走了兩步，直直的看著他說，“塔哥，我親你的時候你什么想法？”

李言蹊低頭笑了下，“你喝火鍋湯喝醉了？”

賀忻的表情不是很好，他頓了頓說，“那天在滑冰場我沒有喝醉，今天也沒有。”

“對不起。”李言蹊雙手交握著抬起頭來，“我沒諷刺你的意思。”

賀忻說，“我知道，我也沒生氣，我就是......想聽聽你的想法.......”

李言蹊笑了笑，來回捏了捏自己的指尖。

賀忻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電光火石間腦海里閃過許多念頭，最后將它們通通拋掉，問了個最簡單的，“你喜歡我嗎？”

李言蹊倒像是早有心理準(zhǔn)備一樣，并沒有被這問題砸得慌不擇路，他張了張嘴扭頭看他，用眼神把這個問題的回答權(quán)拋給了他。

“我先問的你，”賀忻嘖了一聲，“我倆怎么跟小朋友似的，非得我說我喜歡你，你再說好巧啊我也喜歡你，我如果說我不喜歡你，你就說哼，我也一點兒都不喜歡你。”

李言蹊笑了笑，覺得他的比喻非常有意思，可他不得不承認(rèn)這個問題的核心就在這兒。

“我們難道不是小朋友嗎？都沒成年呢。”

賀忻沒好好捋順?biāo)捓锏臐摬睾x，李言蹊就捏了捏他的手，很輕地嘆了口氣，“那我問你，你為什么親我，你是同性戀嗎？”

“我不知道，”賀忻愣了一下，“我親你是因為這一刻我想親你，跟同不同性戀沒有關(guān)系。”

李言蹊卻很快地接過了他的話，“但我是。”

賀忻震驚地看著他，好半天沒有說話。

“我生來就是。”李言蹊垂了下眼，嗓音有點兒啞，“這是刻在我血液里的東西，我無法改變，我花了一年的時間說服自己對女生沒有感覺，又花了一年的時間認(rèn)同并接受這樣的自己，所以我一直都跟人保持著距離，我討厭自己的生活習(xí)慣被另一個人打破，討厭一切不定量元素，我甚至不敢想有一天我會喜歡上某個人。但你不一樣，你的生活軌跡，你的世界，你的人生里，原本就沒有這樣的困擾。”

李言蹊的聲音沉了下來，偏頭看著他，“你剛才問我什么想法？”頓了頓他松開手說，“我很矛盾，理智讓我推開你，可是我忍不住想抓緊你，就是這種情緒，我在你身邊的時候，一直都是這樣矛盾的情緒。”

賀忻自己從不會細(xì)細(xì)的考慮這些事，他只喜歡憑著一股勁兒做事，但他也明白，在感情方面，不可能這么隨心所欲，想灑脫就灑脫。

吻他之后也不是沒想過這樣的問題，但他沒有李言蹊那么面面俱到，把兩個人的心情都考慮到了，他想得并不遠(yuǎn)也并不深刻，只是覺得如果現(xiàn)在承認(rèn)喜歡他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喜歡就是喜歡了，無關(guān)同性戀，無關(guān)其他任何狗屁問題，就是喜歡。

但李言蹊不一樣，或許他從發(fā)現(xiàn)自己內(nèi)心矛盾的那刻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所以他才會這么問，“如果你喜歡我，你是想跟我談個戀愛，還是你只是想有個人陪？”

賀忻看著李言蹊的側(cè)臉，想說點什么，又在下一刻沉默了，他并非完全不明白李言蹊的掙扎，但他現(xiàn)在沒有思考的余地，因為就像李言蹊說的那樣，從親他到現(xiàn)在脫口而出問的這個問題，都是因為心中某種情緒使然，大部分都源于本能的沖動，他輕而易舉承認(rèn)的喜歡，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嗎？

他能夠這么坦率這么無畏地告訴李言蹊，對，老子就是喜歡你，想跟你談戀愛的那種喜歡嗎？

未免也太隨意了，至少李言蹊眼中的自己也太隨意了。

賀忻有點兒心疼李言蹊剛才嘶啞著嗓子說的那番話，心疼他的矛盾，心疼他的掙扎，心疼他發(fā)現(xiàn)性取向不一樣后，只有自己一個人面對的迷茫和害怕。

賀忻張開手輕輕抱了下他，將下巴擱在他肩上，“我是個思考超過三分鐘就會睡著的人，但你拋給我的問題我會好好想的。”

李言蹊愣了愣，心里倏然有點發(fā)酸。

賀忻腦子里依舊很亂，但情緒卻奇異的平靜下來，至少現(xiàn)在他想明白一點，反正李言蹊又不會跑，在他能看到的范圍內(nèi)待著，他有足夠的時間來確定他和對方心里的想法。

總好過以后因為軌跡不同而分道揚鑣。

要么給我過一輩子生日，要么一次也別過，賀忻想，他要的就是這樣的答案。

“誒，你掐著我腰了。”李言蹊忽然在他耳邊吹了口氣。

賀忻的手移到他屁股上，又狠狠地拍了兩下，“讓我泄泄火，不管什么時候都那么理智的學(xué)霸，看著特別來氣。”

李言蹊瞪著他半天，最后沒忍住笑了笑。

“你掄豬呢。”

“壽星來怎么來怎么來。”賀忻說，“今天我最大。”

“一點半了都。”李言蹊推開他，指了指鐘，“收拾收拾睡了吧，明天還得上學(xué)。”

倆人默不作聲把桌椅擺好，賀忻拎著禮物袋走回房間前叫住了他，很鄭重很認(rèn)真地說，“我會好好想的。”

接著他手插褲袋單瞇了下眼，“你——也給我好好想。”

李言蹊怔了半晌，“想什么？”

“想你是因為同性戀，而我恰好符合性別要求才喜歡我，還是因為這個人是我才喜歡我的。”

李言蹊不得不佩服他深更半夜還如此清晰的邏輯，但為了報屁股之仇，他使壞逗了逗賀忻，“我什么時候說我喜歡你了？”

賀忻當(dāng)場氣得想把他腦袋摁在雪堆里醒醒神。

李言蹊在對方快沖過來的時候，及時亡羊補牢地說，“前面忘了說，生日快樂，希望檸檬精可以永遠(yuǎn)快樂，一直笑著，做你想做的人，擁有純粹的自由。”

賀忻聽完后還是朝他丟了抔雪，李言蹊被砸了個猝不及防，抹掉臉上的雪后聽見他大聲喊，“謝謝！我會好好收著的！”

“晚安。”李言蹊笑著朝他揮了下手。

“晚安。”賀忻抱著禮物回了屋。

那一晚他倆都沒睡好，不露行跡的互相試探被戳破了窗戶紙，經(jīng)過一夜深思，賀忻覺得自己過完這回生日，大概連長了三歲，思想道德覺悟都拔高了，從來沒一口氣考慮過這么多問題，自己的，李言蹊的，關(guān)于同性戀，關(guān)于未來的，以至于第二天用腦過度，胡茬都冒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