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烈搖頭，猶豫一下還是補充了句：“太熱了，不想出去玩，家里又總沒人……管我飯。”

“怎么把自己說得這么可憐。”雁回笑道，“你有空可以來我這兒。”

盤踞在心頭的忐忑瞬間煙消云散，池烈沒想到雁回這么自然把這件事提出來了。果然是自己胡思亂想太多，實際上這種事對別人來說根本無足輕重吧？

畢竟，誰也不是失去另一個誰就不能活，再有刺激感的糖分都只不過是生活的添加劑。對于池烈來說，唯有自己才是支撐下去的水源，即使寡淡無味也必不可缺。

——但是。

雁回起身離開，過了會兒又回來坐下，把一枚備用鑰匙擱在池烈眼前。

他聲音是那么輕描淡寫：“不用還了。”

池烈卻把這四個字聽得清清楚楚。

——但是啊，我還是自私地祈求著。

——想讓你注視我，靠近我。

——想讓你期待我，需要我。

[尾聲]

夏日炎炎，陽光刺眼。

高三畢業(yè)生與學(xué)校最后的告別是在填報志愿這天，除了提前批次的學(xué)生，剩下的人又都重新回到了這間教室。

雁回講完注意事項后就忙著跟幾位家長談話了，底下學(xué)生們交頭接耳得很是熱鬧。

池烈的最終成績比前不久保守估分時高了不少，能選擇的專業(yè)院校范圍也變寬了。不過在這件事上，家里人不會過多干涉，非常尊重他的意愿，趁著年輕，無論學(xué)什么都算充實人生了。

于是經(jīng)過好幾天的考慮，再結(jié)合幾個目標(biāo)院校的具體情況，池烈選擇了最感興趣的那個，而并非最優(yōu)選擇。地點在一個靠近海邊的城市，看起來環(huán)境還不錯。

書面和電子版的志愿都填完后，就要去班主任那里簽字領(lǐng)紅皮畢業(yè)證書。前面幾個人排隊，其中一個平時很感性的女生這時候又忍不住哭了，抹著眼淚說舍不得老師和同學(xué)們。

雁回拿著紙巾，親手幫她擦干凈淚痕，拍著肩膀安慰好久。

等所有人都把畢業(yè)證書領(lǐng)完，池烈才過去，看也不看雁回一眼就直接彎腰簽字。視野里的光線忽然暗了，池烈仰起臉，雁回就忽然探過來在自己的唇上啄了一下。

還好用書擋住了，班里可還有其他人在。

雁回單手把那本畢業(yè)證遞了過來，池烈用余光都能看到他臉上輕浮又惡劣的微笑。

“以后可要努力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啊，池烈。”

又是這種熟悉的陰陽怪氣。

“不勞您費心了，”他瞪大眼睛，咬著牙道，“雁、老、師。”

池烈一手狠勁地抽過那本畢業(yè)冊，夾帶著其他一些有的沒的紙張離開了教室。

要說如何界定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guān)系，池烈依然找不到合適的身份對應(yīng)。絕對不是敵人，因為他們能從彼此身上獲得歡愉；應(yīng)該不是戀人，因為他們找不出相愛的證據(jù)；似乎不是情人，因為他們也沒有多余的感情會為對方失去。

他只知道雁回是所有的生活添加劑里，最令自己在意的那一個。加太多怕有危害，加太少又足夠依賴。

他不想和雁回交往，從過去到現(xiàn)在一點都不想。每一次心跳加速都讓他記憶猶新，他還想得到更多驚喜去慢慢回味；每一次親吻都讓他面紅耳赤，他還想索求更多溫度滿足自己。他未來還有無數(shù)次的機會精心打扮，以最好的姿態(tài)站在對方面前；他以后還有無數(shù)多的潛力，變得足夠厲害后讓對方的眼睛再也移不開自己。

——“長大”本身根本稱不上有意義，但是因為有你的注視，我才愿意為它賦予意義。

雁回還有一段時間才能忙完，池烈先暫時靠在一樓的販賣機旁等他，到時候去吃飯。

想買罐飲料解渴，但里面的貨架上都空了，放假期間遲遲不能補貨，得等開學(xué)才能恢復(fù)正常。

……差點忘了，再開學(xué)時自己就不在這里了。

要知道在學(xué)校販賣機里買東西和在普通商店里購物的感覺完全不同啊……池烈懊喪地嘆口氣，忍不住伸手捶了一下機器鐵壁。

“咚隆隆——”

意外響起了一聲令人心情愉悅的滾動。

池烈懵了一下，蹲下`身去撿那罐卡在間隙里的可樂，生產(chǎn)日期還蠻近的，看來是不久前才卡在這里。

還是自己運氣夠好啊。

他喝到一半時，雁回也送走最后一批學(xué)生和家長，終于可以下班了。

雁回還以為池烈早就等得不耐煩，不過看表情好像還挺開心的。

“走吧。”雁回過去牽他，“手怎么這么涼？”

池烈抬手沖他晃了晃。

罐子里面是沙沙作響的碳酸氣泡，和今年來勢洶洶的夏天。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