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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動了車子的崔尚昆,臉色也不好。一路往家里開,章柳幾次想開口問點什么,但都按捺下去了。最后,倒是一直面沉似水的崔尚昆先開口了,道:“我和大姐吵架了。”“吵什么了?”章柳道。崔尚昆沒回答,沉默了下才接著道:“我離開大姐的時候,特別想回家,特別想回咱們兩人的家,我想回家看到你,看到你和景賢,我想抱著你,什么都不做,安安靜靜地,就我們兩個人,就我們兩個人,安安靜靜地,就挺好。”其實章柳明白那種極其寂寞、低落時,想有一個人擁抱著也好,被擁抱著也好,都是只是在乞求一份溫暖、一份陪伴。在崔尚昆需要這份溫暖的時候,他沒在。這份認知讓章柳有些愧疚,所以他難得的氣短地辯解了下,道:“我以為你會在你姐待很久,以前你一直是的。”從相互分享的記憶里,章柳得知每次崔尚昆去崔尚麗家,很多時候直接在那里睡,不然最少也是十一二點才走的。崔尚昆當然知道章柳說的是什么,他回道:“那是因為以前沒有你。”笑了下,有些苦澀,崔尚昆接著說,“有的時候,我有點兒討厭我們現在雙修的模式了。我明白為什么那么多修士都不喜歡雙修的結契了,這種彼此之間毫無秘密的感覺,有時真的是不太好。”“你想和我解除契約嗎?”章柳的眼神冷了下來,道,“我給過你機會,提供過解契的方法。”“不,永遠不會。”崔尚昆毫不猶豫地回答,“我猶豫過,那次猶豫我把所有該考量的都考量清楚了。我們在一起越久,我就越想把你抓得牢牢地,鎖在身邊,誰都不給,所以我不會和你解契,絕對不會!你想都不要想。”表情略有猙獰地說完這話,隨即崔尚昆的表情漸漸柔和下來,道:“我……我說我討厭彼此之間一點兒秘密都沒有,是因為我‘看’到你和袁晨的對話了,他去你的辦公室說,想和你繼續做朋友,你答應了,你明知道他是在和你表白失敗以后才說這番話的,但你還是答應了。我知道袁晨和你表白被拒后,你心里有過和他斷絕往來的念頭,可你也怕傷了他,怕他受不住崩潰,所以什么都不說,只是冷著他遠著他,而當他提出想和你再做朋友時,我能夠感知到那一刻你的愉悅。”車在開,車窗外是昏暗的帝都夜景。章柳看著這昏暗的景色,沒回話。崔尚昆道:“今天我回家時,家里沒人,沒有你,也沒景賢,我打電話給你公司,知道你和袁晨出去玩了,我好生氣,我好憤怒,那一刻我想把家里的東西砸了,我想把你綁回來,然后用鐵鏈鎖著,就鎖在臥室里,讓你一輩子只能看著我一個人,只屬于我一個人,但是我知道我做不到。我開車往你這里來,一路開,慢慢地,我冷靜下來了,我問自己,為什么你那么喜歡袁晨?我知道理智上你強迫自己遠著他,不接受他,可是情緒騙不了人,你就是喜歡他,你就是喜歡和他在一起,和我在一起時,你都沒有那種和他在一起時輕松、歡快的感覺。”“我和晨子不是……”一直沉默的章柳終于忍不住想回話了。“你不是出軌,我知道,你不允許自己做這種事情的,但是……但是……如果……如果不是因為我的命格和你相生相克,不是種種客觀原因,你不得不和我綁在一起,如果不是袁晨沒察覺到自己喜歡你,如果袁晨早點兒醒悟和你表白了,章柳啊,你問問你自己,你會誰?你會選我嗎?”崔尚昆問道。似乎是被這個問題逼入死角了,章柳的眼神開始有些惶然,呼吸也有些亂,看著車窗外不敢回頭去看崔尚昆,張了張嘴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一只手握著方向盤,直視前方道路,崔尚昆伸出另一只手從章柳的衣兜里抽出章柳的手機,翻開撥通了一路跟著的后車司機老錢的電話,道:“你帶著孩子們回家,我和章柳有點事兒,一會兒回去。”掛了電話,崔尚昆一打方向盤,向左拐了。“去哪兒?”章柳忍不住開口問道,聲音不像他以往的自信強勢,有些許的惶惑。崔尚昆不答,只是一直開一直開,直到一個熟悉的地方——他與章柳第一次見面時的文體中心廣場,才停車。“我在樂室外面等你,等你的時候我又再問自己,為什么你那么喜歡袁晨?哪怕你明知道他對你的喜歡的脆弱。后來我一下子想明白了,因為袁晨單純,他的感情很單純,即便你明白這份單純的脆弱,可是他在你身邊時,那份單純,能讓你清晰的感覺到你在他的心里似乎是全部,即便你明白他的感情在碰撞上社會現實時根本就經不起摧殘打擊,但那一刻,你似乎就是他的唯一。”崔尚昆看著第一次見面是章柳扮著戲裝拍攝mv時的那個舞臺,道。“你要和我分開嗎?”慢慢冷靜下來的章柳也看著那個舞臺道。“不,絕不!”崔尚昆再次堅定決絕地回答。章柳閉上了眼睛,臉上面無表情看不出情緒波動,但是那明顯加重的呼吸出賣了他——他并不如看起來的那般平靜。“想明白這點兒后,我就想,難道袁晨能做到的我做不到嗎?然后我一下子就都懂了,為什么在我面前你始終不能像在袁晨面前那么放松——因為你覺得在我心里,你不是唯一,你不重要,最起碼沒有很多事情重要。你覺得在我心里,景賢比你重要,因為他是我唯一的兒子,飛訊比你重要,因為那是我一生奮斗的心血,大哥大姐、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都比你重要,因為那是我的血親,你覺得我心里面比你重要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在上一次我在聽說我們可以分開時,才會猶豫。”崔尚昆面無表情地道,“不幸地是,你的這種認知還不算是錯,所以其實是我先沒有把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可是我在強求你把我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所以……你到底想說什么?”章柳心中涌起了一股憤怒,可是與這股相反的時,眼角升起了一股止不住的澀意。“我本來是這么覺得的,我本來也覺得很多事情都很重要,我們是在一起了,可是我們也都是性格強勢的人,應該學會彼此尊重,留一定的空間,這樣沒什么不好,可是今天……今天我忽然發現……忽然發現……原來不知不覺間,你比什么都重要了,你比大哥大姐重要,比我那堆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重要,比飛訊重要……甚至……我今天向樂室趕的時候,都忘了景賢也在那里……”崔尚昆的呼吸節奏也亂了,眼圈微紅,苦澀自嘲地笑著搖頭,道,“我從來不知道我會這么‘感情用事’,我以為我早就不是喜歡一個人就忘了一切的毛頭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