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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 蘇傾瞧著他,一時有些悵惘。 邪神靜默地吃完了點心,低著眼瞧了瞧修長手指上的殘渣,蘇傾將手帕遞過去,他視若無睹,舔了舔手指,淺色的瞳,又浮現(xiàn)出貓一樣專注高傲的神態(tài)。 “……”蘇傾的帕子慢慢絞進手心。 邪神旁若無人地用過點心,脊背靠在椅背上,從懷中掏出一只玲瓏木盒放在桌上,慢慢推至她面前。 “這個贈予娘娘。” 蘇傾遲疑地推開盒子看,一瞬間,仿佛讓閃電劈中了天靈蓋—— 絨布之上,兩只鸞鳥首尾相接,口銜一石紋蠟丸,正是她吞金死后那日,被邪神留下作為本錢的那只釧子。 “這……這……”她的手指顫抖起來,一時間兩頰因急切而泛出反常的紅色,盒子拿不住了,“啪”地拍在桌上,聲已現(xiàn)冷意,“從別的女子要來之物,轉贈于我?” 她全然不知自己在說什么,橫出的驚懼和委屈,全部遷怒于邪神。 她最擔心的事情發(fā)生了,像是個做不完的噩夢似的,時空線顛倒混亂,出現(xiàn)了另一個蘇傾,那么作為靈石娘娘的她,究竟該算誰? 邪神未料到她如此反應,一時間駭?shù)檬肿銦o措:“我……我只是……” 他也不知她如何得知此物由來,他喜歡為靈石挑選精巧飾物,幾乎變成了習慣,見了別致的,模仿有之,不論手段搶奪來也有之,卻沒想到無意間輕侮了她,頓時十分自責。 晃了晃神,又仿佛從剛才那話中,辨出一股細微的、不平穩(wěn)的埋怨之意,竟像是拈酸吃醋一般,一陣滅頂般的狂喜兜頭蓋下,心神已剎那間全亂了。 他伸手一把扣住盒子要收走:“是我錯了,往后絕不會了。” 蘇傾深深地瞧著那釧子,卻不知道此次一別,還能不能有機會再拿回它來,心一橫,從他手中撬了來,硬戴在了手上:“這個我留了,往后別再取人東西,知道么?” 邪神瞧著她的目光有些怔愣,毫無脾氣地頷首,蘇傾的目光無意間落在他里衣內圓環(huán)上,又瞬間陷入了訝異:“這個,你怎么還留著?” 和她交換的時候,不就應該把圓環(huán)給她了嗎? 邪神似乎有些負氣,直直瞧著她,想起那一千多日夜,心中又痛又酸楚,輕道:“我日日配在身上,不敢離身。” 蘇傾有些不敢確定了:“那這釧子從誰處得來?可是荷鄉(xiāng)蘇傾?” 邪神見她問得關切,這才仔細回想一番,皺眉:“……忘了。” “她統(tǒng)共沒同我說幾句話,便安分入了地獄,是故沒留下甚么印象。” 蘇傾頭痛欲裂,擺擺手趕他走:“罷了,你回去吧。” 邪神佇立原地:“明日,娘娘還給我做點心吃。” “嗯。”她敷衍著,輕輕一應,側影逆著光,柔美至極。 邪神看她一會兒,旋身離開。 等他走后,她又轉了轉腕上手釧,忽而意識到什么:她那枚鐲子,鳥嘴里的蠟丸已讓她剝開了,那枚紙條早就丟進炭火盆里燒毀,而眼前的這個鐲子,石紋蠟丸竟還是完好的。 她極輕地捏了捏那蠟丸,心想,難道這個手釧不是她的? 難道那個徑自入了地獄的蘇傾,也不是從前的她? 而只像是,平行世界里……她的對位。 心中忽然燃起一股希望來,只要她還是她,只要她還有身份,就總能、一定能回到她的世界里去。 她對著燭火發(fā)呆半晌,眉宇間現(xiàn)了堅毅神色,將蠟丸移去,融軟了捏開,取出紙條開。 她平生收到過他的兩次紙條,第一次是“傾傾”,第二次是“跟我走”,卻不知道這個未拆封的字條里,寫的會是什么。 燭火搖動著,紙條慢慢展開,她的眼睛微微睜大。 上面竟是藍黑色鋼筆寫下的字跡,仿佛刻意等著她的、溫和平靜的招呼:“早上好。” 隨即,字跡從左向右,慢慢消失了,徒留空蕩蕩的潔白紙面。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一只死遁失敗的絕望傾傾。 洞仙歌(七) 清澈翠綠的茶水凝成一線, 緩緩斟入杯中。蘇傾倒茶的動作嫻熟, 窗外一叢幽竹青翠欲滴, 玉石桌面之上散著她淺灰紗衣袖口, 是光影優(yōu)美的一副畫。日日這么看著,總覺親切生動。 但僅看著,似乎還不滿足,最好破開這平靜的畫面,進到畫里面去, 招惹她或喜或嗔,仿佛這樣才能確定他同她是在同一時空、沒有距離的。 邪神這樣想著,卻沒敢做, 規(guī)規(guī)矩矩接過茶杯,悶不吭聲地喝起來。 蘇傾把點心旁裝飾的葉子擺好,她擺得很專注, 沒有覺察對方看她的幽深的目光。 她每天要在此事上花費四五個小時時間, 點心上染色的花瓣都是她在花圃里親自采來,她沒有告訴廿一。如今這是她唯一能體現(xiàn)價值的地方。 珠簾之外那張小小的榻空著,邪神已久居幽冥府邸,照理說應與她分道揚鑣,自上次求了許可以后, 當真日日來她寢殿內吃點心, 不過話卻少得多了,多半是點頭亦或搖頭,靜靜地聽著她的聲音。 他亦很少直視于她, 長大后的廿一,褪去了青澀稚氣,心思卻埋得更深,就算考慮什么,也似乎不愿為她所知。 有時蘇傾猜測他是故意的,因為維持她生命的神力全部依附于他,若離開他太久,她會像失去水分的花朵一樣凋謝枯萎。 可是他既然一言不發(fā)地、強硬地回報于她,她也只得維持著尊嚴和體面。 團扇輕搖起來,她的聲音溫軟:“今天是糯米團子,人界又有變種,煮出來的叫元宵或湯圓。” “好。”他拈起來吃,不似兒時狼吞虎咽,小口小口地用,眼里卻仍見得細碎的癡迷。 這種癡迷讓蘇傾覺得欣慰:“好吃嗎?” 邪神睫毛低垂,極輕地“嗯”一聲。 蘇傾替他添了點水,慢慢道:“明日你可方便?我想去幽冥轉轉。” 邪神將臉抬起來,目光里有些詫異,這是靈石頭一次主動提出出門,卻是要到他那里去,不由得有些不自在:“那處不好,沒什么可看的。” 蘇傾“哦”了一聲,他似乎分外后悔,飛快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