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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那種胡編亂造的電影少看點。” 談話又不歡而散。她安靜地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背上了書包,埋沒等紅燈的在人群里,是不起眼的一個。 她臉色是夏天中暑一樣孱弱的蒼白,卻很平靜。她知道流眼淚沒有任何用,沒有人再為她主持公道了。 晚上,她站在招待所的落地窗前,拉開窗簾。 樓下停著一輛車型舒展的黑色法拉利,車燈投出兩道斜柱形的光,照著下面凸凹不平的石子路。一個黑色西裝的男人靠在車上,正仰頭向上看,指尖夾著一根煙,紅色的亮點呼吸一樣一明一滅。 他來了好幾天了,若即若離地徘徊在她周圍,低調(diào)卻很晃眼。 她知道他不是好人,車里有時候會下來三四個高大的打手,畢恭畢敬地同他講話。他有一雙鷹隼般兇戾的眼睛,看人的時候漫不經(jīng)心,卻讓人心頭發(fā)怵。 這個人,她在論壇上見過照片。 他好像也看到了她,遠遠地,沖她笑了笑。 蘇傾把窗簾拉上。 被子潮冷,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樓下的酒吧很吵,尖叫聲和笑聲響到了午夜,她聽著樂隊唱著一首腔調(diào)怪誕的:“把靈魂獻給魔鬼,滿足你欲/望無究。” 第二天天亮,她背著書包去派出所的時候,那個人已經(jīng)離開了。 房門口放著一捧深藍玻璃紙和白色緞帶扎好的紅玫瑰。露珠從嬌艷的花瓣上流下來,無聲地淌到了地上。 她坐在派出所的小房間里做試卷,正確率很低。原來會做的題,也變得不會做了,她心里裂開了一道巨大的縫隙,里面夾著危險的驚濤駭浪。 原來整個世界那樣重要的中考,在她心里忽然什么也不算了。 找她談話的人來了,例行地問著她的情況,勸告她節(jié)哀順變,再度詢問她爆炸現(xiàn)場的事情。 蘇傾轉(zhuǎn)過頭看著他:“我想找你們這里警號尾數(shù)是9的女警。” 問話的民警想了一下,抽著煙哼笑一聲:“她不干了,回家結(jié)婚生孩子去了。” 他驚訝于這個復讀機一樣的女孩忽然間有了新的要求,不知是否表明她愿意不再防備?撣撣煙灰,順口多聊了幾句:“她家里錦西農(nóng)村的,好窮一個地方,男的愛打老婆,女的圍著灶臺轉(zhuǎn)。” “我看過她在警校的成績,體能拔尖的,拼了命從山溝溝考出來……哎,可惜。回去以后這輩子就這樣了。你可不要像她。” 蘇傾的筆驀然停住了,睜大眼睛盯著紙上自己寫出來的幾個字,已不能算作是字了。 門讓人敲了兩下。 預約的心理醫(yī)生來為她做定期心理疏導,他帶了一盒水彩筆,一沓白紙,臉上掛著和善的笑容:“傾傾,昨天晚上睡得好嗎?” 她配合著他們,畫了兩個小時的兒童畫,放下筆,冷靜地對醫(yī)生說:“我想起來了。” “那天沒有什么聲音。是我不愿意爸爸mama就這么死了,想讓你們再查查這個案子,才這樣說。” 圍著她的人面面相覷,都松了口氣,露出了寬慰的笑容。 心理疏導終于結(jié)束了,他們把她送出了警局大門,外面的陽光很刺眼,道旁的梧桐葉呈現(xiàn)出浪潮一樣漸變的金黃:“你未來的人生還長。忘掉過去,開始新的生活吧。” 她背著書包走著,乖順地笑著,轉(zhuǎn)過頭時,雙眸黑如點墨。 忘掉? 這輩子都忘不掉。 路口停著一輛打眼的黑色保時捷,車燈打著雙閃,車窗上貼的是偏振膜,青紫色的鍍膜像鏡子一樣,映出她毫無血色的臉。 她猛地拉開門,坐上了車。 后座上的男人看起來毫不意外,似乎等到了要等的人,淡淡扭過頭囑咐司機:“開車吧。” 車子慢慢開動了,里面彌漫著真皮座椅的氣味。 “得罪了董健,對嗎?”那個男人三十多歲,眉角有一道不太明顯的刀疤,近距離接觸他,才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fā)出的不近人情的威懾。 他漫不經(jīng)心地撫摸她放在座位上的手背,激起背后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他的聲音非常輕,多半時候是在用氣音說話:“董健黑白兩道通吃,左手鷹犬,右手囂幫。你沒死,命很大。” 囂幫是晚鄉(xiāng)新生的黑惡勢力,而鷹犬,大約是指晚鄉(xiāng)被腐蝕掉的公安系統(tǒng)。 蘇傾黑色的眼睛安靜地看著前方,不知道是不是車里的冷氣開得太足了,她的嘴唇有些發(fā)白,似乎有什么沒想好,又好像什么都決定好了:“我想跟你,可以嗎?” “乖孩子,你很聰明。”他寵溺地夸獎一句,笑起來像儒雅的教授,只是在言語間,偶爾露出刀鋒樣的銳氣,“畢竟整個晚鄉(xiāng)黑道,我坐頭把交椅,囂幫跳了太久,我也很不開心。” 汽車上了高速,扎入晚鄉(xiāng)市區(qū)的煙塵中,遠遠將灣峽拋在后面。他將她的手背放在唇邊吻了吻,帶著古怪的虔誠。 “只要你聽話,我會幫你實現(xiàn)所有的愿望。” 這世間正義,總有降臨的方式。只是那個時候她小,等不及遲到的正義,赤腳走了鋪滿荊棘的捷徑。 * 江諺抬腕看了看手表,從二中駛離的時候?qū)⒔妩c。 上了橋,岸邊帶著腥氣的風吹皺河水,現(xiàn)出波光粼粼的漣漪。 他放慢速度,舒適地乘著風,身后的人全然不介意他背后汗?jié)瘢潘傻負е难瑢⒛樰p輕貼在他的背上。 江諺讓她這樣偎著,忽而生出一種相依為命的錯覺。 “我有個哥哥,比我大六歲。”他頓了一下,余光往身后瞥,檢查她有沒有在聽:“我爸少數(shù)民族,能生兩個。” 她黑而濃密的睫毛垂著,保護著寶珠樣的眼珠,淺淺抿著唇:“嗯。” “我哥從小就很優(yōu)秀,聰明,懂事。我爸媽感情不怎么樣,我哥是他們僅有的連結(jié)點。” 蘇傾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同她聊起這個,但還是耐心地聽著,遠處停了一排汽船,有的緩緩移動著,發(fā)出悠遠汽笛聲。 “后來呢?” “后來他死了。”他的語氣平平。 蘇傾猛地把頭抬起來,啞然看著他瘦削的脊背。 “晚上放學回家,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