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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色又漲上去,不,現(xiàn)在是三格,幽藍色已經不是一點了,變成了一彎。 今天是休息日,蘇煜待在家里,蘇太太殺了一只肥鴨涼拌,骨架熬湯,一連吃了兩頓。因為前幾日的生辰禮物事件,數(shù)日之內,蘇太太對待蘇傾很客氣。 人真奇怪,往常無人問津,她總覺得蘇傾這不好那不好,驟然來了個翠蘭想跟她搶,她就突然覺出蘇傾的寶貴來。 蘇傾彎腰在水槽前洗碗,蘇煜湊了上來:“姐……” “怎么了?” 他拿腳尖磨蹭地上的塵土:“我過兩天可能要逃學一次,不回家吃飯,很晚才能回來,你能不能幫我把媽糊弄過去?” 蘇煜知道蘇傾從來不會像母親一樣逼他做什么,聽見他做的荒唐事也不會驚訝,所以有事也是先找蘇傾。 “你要做什么?” 蘇煜含糊道:“一個同學,約我去家里玩。” 蘇傾猶豫了一下:“危險嗎?” 蘇煜吹胡子瞪眼:“看你說的,去人家里還能有危險嗎?” 蘇傾看他臉上春風,那同學十有八/九是三小姐。她沒再多問,手上的絲瓜瓤嫻熟地滑過瓷碗:“哪一天?” 蘇煜說了日子。 蘇傾頓了一下:“不行,那一天我也有事要出門。” 蘇煜很奇怪:“你出門干什么?” “我要去見一個朋友。” 蘇煜有些驚訝,在他眼里,蘇傾一天到晚只跟雞鴨豬狗、鍋碗瓢盆打交道,她這樣的人,也能有朋友。 “哪個朋友?” 油膩飄在水面上,瓷碗刷得白白凈凈摞在一邊,蘇傾垂下眸,微微笑道:“你不認得,他兩條腿都斷了,需要人幫忙。” 蘇煜對她的殘疾朋友沒什么興趣,馬上轉到了另一個話題:“那我想到一個點子,就騙媽說,那天我要去城里考試,趕不回來,晚上得住在外面,要你跟著照顧我吃住,這樣我們兩個都能出門。” 蘇傾看了看他,贊許道:“好。” 蘇太太一向憧憬知識,可這一回卻在心里痛罵考試。 考試讓蘇煜一個人出這么遠的門,要去一天一夜,她一萬個不放心。所以當兒子提出帶上蘇傾的時候,她立刻同意了。 她想,古時候書生進京趕考,大有人帶媳婦陪在身邊照顧衣食起居的,兩個人單獨處一處,培養(yǎng)感情也很好。 這一日清晨,蘇書生志不在考,心早就飛了,出了家門口,脫離了蘇太太的嘮叨,他甚至來不及與蘇傾招呼一聲就撒腿跑了,還把蘇太太裝給他的早餐扔給了她。 蘇傾拎著兩個包子,目不斜視地繼續(xù)走,走過了商鋪,走出了巷口,到了大道上,一輛黑色洋車停在路上等她。 車很高,車頭黑漆锃亮,排氣管里冒出一股股乳白的熱氣。 賈三把車門打開,教她抬腳:“蘇小姐小心,這門檻可高。” 她看見前面坐了個司機,后視鏡里看到她的臉,也跟著畢恭畢敬地喊“蘇小姐”。 她道“勞駕”,把包子遞給賈三:“吃點東西吧。” 把窗簾掀起來,外面的粉墻黛瓦、豐腴的葉子樹迅速后退,原來他們走得這么快。 走了不到一刻鐘車就減速。旻鎮(zhèn)不大,葉家老宅離蘇傾家里再遠也遠不到哪里,她不知道為什么這么一小段距離,葉芩還要派車接她一趟。 “蘇小姐您別老掀簾子。”賈三大口吃著包子,他覺得在五少爺?shù)囊r托下,蘇傾善解人意得簡直像個天仙,于是口無遮攔,“別看成親路短,來回招搖的是大紅轎,新娘的臉可不能給人看。” 蘇傾頭還朝著窗外,渾似沒聽到,但是賈三嚇得半死,趕緊住嘴,往蘇傾背后打扇。 因為他看見一縷紅無聲地爬升到她耳后,半天消不下去,要是下了車給葉芩看見,他不死也得掉層皮。 葉家老宅很大,還是清代文人園的風格,外面一圈是曲曲折折的廊和房間,中間圍起一個帶湖的園子,但是這園子現(xiàn)下荒了,東邊隔了一大塊出來,一棟體量很大灰色建筑突兀地立在那里,幾棵老樹歪歪斜斜地生長。 賈三說:“那個是大少爺和二少爺一家的屋。” 葉家大少爺是歐洲留洋回來的,二少爺則在國外讀書時娶了個日本女人,他們的生活習慣已經西化,要一個大的客廳擺放沙發(fā),還要呼朋引伴在高頂?shù)牟蛷d跳舞。 本來在平京,他們各有宅邸還相安無事,可是逃到旻鎮(zhèn),統(tǒng)共就一座老宅,一大家子人擠在一起,難免會有摩擦。 大少爺二少爺一家嫌老屋隔出來的房間小,就在葉老爺最喜歡的花園里強行修了座新房,為這件事家里雞飛狗跳了大半年。 而大少爺和二少爺兩家人帶著仆人丫鬟擠一座房,表面和氣,底下也明爭暗斗。 葉家好像充滿了矛盾和算計,但大家還這么將就忍耐著生活在一起,新政府已經建立,大家都以為平京安定了,回去是早晚的事。 蘇傾讓賈三帶著在回廊里穿梭,一旁樹梢上的鳥叫得正歡。穿過了一個又一個空廳和院落,上到二樓,就到了葉芩的房間。 房間里沒有人,蘇傾知道葉芩有心避嫌,不讓她局促。 他的房間沒她想象中大,只有二層的幾扇矮窗透光,窗下擺著書桌,桌上很干凈,只有一瓶墨水和緊挨著放的一根鋼筆。 賈三說:“少爺說了,讓您隨便坐。” 蘇傾沒有坐,繞到他床前看了一下,這樣躺著是背著光的,屋子里空蕩蕩、灰蒙蒙,只有一小塊沒有溫度的光,讓那厚重的塊狀玻璃過濾了,變成慘白的顏色。 她忽然想到葉芩說“伺候我穿衣吃飯”的玩笑話,她肯定葉芩身邊是沒有這樣一個人的,但凡有一個丫鬟在身邊,屋里就會是暖的、香的、蓬松干燥的,絕不會是這樣陰冷空寂,充滿蕭索的氣息。 賈三見她立在床邊遲疑,趕緊過來幫她理理床鋪:“那個,床也不是不能坐,反正少爺說了隨便坐。” 蘇傾禁不住笑了,就勢坐在床沿上,一抬頭,竟然看見床架子上墜著她送的兩枚小香包,一個紅色一個黃色,很扎眼,竟是房間里唯一鮮明的顏色。 “賈三,五少爺一直都是你照顧?” “嗯,那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