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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不知道他要去哪里。薄情得可怕。周檀不禁想起一句話:人無癖,不可與交,以其無深情也。李陵就是一個“無癖”的人。像個假象。大三的時候周檀找借口與李陵搭訕,借走他四門課的筆記。周檀發現李陵每一本筆記都像拍照一樣直接復制教授黑板上的內容,既沒有篩選也沒有詳略,一開始他心中嘲笑李陵不是個聰明的,竟然這樣記筆記。而細一看,實有些嚇人。李陵每本筆記的字跡都是不一樣的。那門課教授黑板上的字跡如何,相應那門課李陵的字跡就如何。仿佛李陵根本不是在抄筆記,而是在臨摹。那時候的周檀真的對李陵太好奇了,他想知道這個人原本的筆跡到底是什么樣子的?他有自己的筆跡嗎?出于各種私心,周檀陸續糾纏了李陵兩個星期,最后在學校湖邊把他給堵住了。“告訴我你的名字吧。”“告訴我你的電話號碼吧。”“寫在這里,好不好?”周檀覺得笑著不說話的李陵大概是害羞,于是他努力做出一個誠懇的學弟該有的樣子,低姿態地遞上便簽紙和筆。那本便簽周檀現在還記得,撕下來的紙是正方的,背面朱紅色,正面白色。李陵好像是第一次正視了周檀,笑得有些無奈,拿筆在紙上寫了什么,然后三兩下折成一只小小的紙鶴。朱紅色的紙鶴。周檀伸手去接,李陵卻手一揚,紙鶴順風飄飄蕩蕩遠遠落在湖水里了。“不應該告訴你。”李陵說。于是周檀直到今天,都再沒有機會知道李陵真正的字跡是什么樣子。李陵吃完了堅果,開始閉目養神。周檀看他沒話可說,也不打擾他,徑自端著杯果汁拉開機窗遮陽板,想看看外面云層。然而周檀看到一只巨大的朱紅色紙鶴,穿行在厚厚云層之間,安靜地與他們乘坐的飛機平行而駛。世界是不是瘋了。周檀被果汁嗆住。0.20-{theCreator}新元2018年末。他如愿進入IMI,舍棄自己的名字,成為編號A0000。這一屆在校未畢業的模仿者其實已經有一萬一千多個,編號從A0001開始至E1000還多。約二千學員一個組。A0000這個編號原本是沒有的,因為他來了,特別編進去的。誰讓他是IMI投資董事會主席的寶貝弟弟呢。生來就比別人特殊。他也喜歡特殊。而這樣的特殊不是來自于能力或爭取,純粹是投了好胎。這一點,是那些窮盡一生你追我趕的人沒法得到的。A0000稱這是命運。IMI這樣的地方,不過是把那些一無所有的人,培養成去往新世界的執行官和監視人員罷了,將來充其量是新世界的創造者們碗櫥里易碎的陶瓷餐具而已。創造者一個不留意,打碎一只,就送個新的來替上。一樣的骨瓷胚,一樣的薄釉彩,一樣的小花紋。摸起來一樣,看起來一樣,泡出來的茶也一樣。讓這些餐具永遠都是完整一套。A0000以前只會偶爾到IMI主校區逛一逛,看這些忙忙碌碌的可憐人,想象他們未來的命運,覺得挺可笑。那個時候他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在家里摔碗盤砸墻壁,割腕又絕食,逼三哥答應送自己進入IMI。“分歧世界里的每一個人都是活著的,你不能亂來。”那時候一貫對他放縱的三哥難得嚴肅地點著他說了這一番話,“不要覺得分歧世界計劃是什么人的玩具,那里的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我們沒任何不同。他們有自己的情感和記憶,家庭和朋友,法律和規則。而IMI送去的人,則要恪守更加多的規則,他們是背負使命的,絕不是去做高人一等的‘神明’,你明白嗎?”他沒有打斷三哥,耐著性子點了頭。“所以,你鐵了心要去,這些話三哥都在這里和你說清楚。進了IMI,就是IMI的學員,所有協議都要簽。將來胡作非為被勸退,三哥不會幫你。你要是做得好,去了某個新世界,就別以為三哥的手還能伸到那里去。要學會過過沒人給你善后的生活。”三哥說,“還有,做好永遠告別三哥的準備吧。”他還是用力點頭。現在三哥說什么,他都得應下,以后的事以后再說。長這么大,他誰的話都沒聽過,三哥的話還是要聽一些的。三哥總是不會騙他。雖然舍不得有三哥在的地方,但是……只要能夠去到周檀存在的世界和時間,他可以放棄任何的東西。這都是……命運!否則為何相遇?半年前,他還是個窮極無聊的小少爺,某一天散步到IMI主校區附近,發現那里開了家花園餐廳,叫什么三色堇,鮮花簇擁的。環繞著餐廳的籬笆只有半人高,他側頭看進去,一眼就看見花園深處四人席的小涼亭里坐了個人。這是個清新的早晨,新開張的餐廳還未有來客。色彩濃艷的花園里就坐著這一個人,正以手支頭,一動不動,似是在看滿園盛放鮮花。這人生得高大挺拔,眉目清晰,第一時間很難找到合適的形容詞,就是哪都好看,沒有一處不符合他的妄想。那一瞬間他覺得尾骨上一陣過電似的麻,順著脊椎一直麻到后腦勺里面。他長于富貴,什么世面沒見過,什么樣的俊男美女大小明星沒見過?但就是沒見過妄想里的神。他想從正門進去,卻被兩個穿著防護服,從頭到腳看不見模樣的人攔住了。他一看對方胸牌,竟然是直屬IMI分歧世界計劃組的工作人員。“你們知道我是誰?憑什么攔著我?”他頓時有了底氣,出聲斥責。“對不起,即使是董事會來的人,也請盡快離開。”工作人員的聲音從防護服里傳來,聽著又冷又硬,“我司只負責保護和運送樣品,其它一概無可奉告。”他們的聲音在寂靜的早晨里,驚動了花園中的唯一坐客。他微微轉過臉來,目光停在這個方向,似乎是露出了一個微笑。A0000回憶起那時短暫的對視,仍舊心有余悸。他忽然明白了五步一崗封鎖花園餐廳的那些工作人員何以都戴著黑色護目鏡,恐怕就是要避免和那個人對視。僅僅是對上目光不足一秒,他就在那個剎那感受到了鋪天蓋地的精神上的碾壓。如萬噸巨浪迎面打來,裹挾著風聲雨聲與喧囂日光,狠狠從晴空中直直拍下,碾得人像是要化為塵粉。他原地后退了一步,一手抓緊胸口的衣服,彎了腰大口喘氣,耳邊全是雜音,鼻血不斷滴落在眼前地面上。他眩暈了很久,直到工作人員扶著他上了司機的車,都沒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