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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懷雖然是個小地名,這一戰過后,便是朝國史上的豐碑了。劉頤想著賞賜的事情,漫步走在回廊上回永和宮。如他這樣有了封號的皇子應該早在宮外有了府邸,只是因為他當年離京時尚幼,現在一時來了日子又太緊,所以大約得過了年才能搬到宮外了。這他倒是不急,雖然不方便,也有好處。令他憂心的是,皇帝今天封賞,旨意是憐憫馮家在西境日久,馮宣晨又在成懷戰役中受了傷,下旨讓他帶著弟弟宣宇、宣騏以及一眾夫人小姐回京。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防著馮家因為大皇子回了京意圖東山再起呀。“恪王殿下?”回過神來,才看到廊上燈下站著幾個人,檀云不動聲色的護在他身側。看清了是容美人抱著小皇子,檀云才悄悄讓開。那小皇子劉寧雖然年紀小,可是懂事的很。他母親見劉頤注意到了他,便拉著他的手道:“寧兒,給你大哥請個安?!?/br>劉頤蹲下身,與那小兒視線齊平,伸手撫了一下他的肩膀。孩子挺可愛,眉目精細,只是怯生生的看他。“這樣晚,容姨娘是哪里回來的?”“我去找湘欣苑的高婕妤說了會兒話……”見容美人關切的看自己,曉得她是在自己身上看到了馮皇后的影子,所以心生親近。“天也晚了,便是在宮里也應當小心。讓檀云著幾個人送姨娘回去罷。”心里的那點憐憫,如同井水一樣在心里氤氳出來。那孩子,是尤昭儀的孩子無疑了。但看起來尤昭儀并不知情,想必是五弟偷偷調換的。劉鈺心狠,但那孩子,會成為他心里的一根刺吧?☆、暗流涌動國宴還是如往年一樣,辦在了福熙閣。福熙閣左右皆是梅林,如同被兩只手攏住似得。今年雪多,福熙閣的梅林愈發好看,一朵朵剔透地挑在枝頭,傲氣十足又嬌憨十足。劉頤克己,即便喝酒,也是小口抿著,然而殿中的景象卻由不得他小口抿:今年國宴比起以往多了許多熱血武將,武人喝酒向來無拘無束,哪里受得了宮廷里的斯文?皇帝也知道這個意思,另給武將們隔了福熙閣通著外面梅林的臺子,任由他們歡鬧。劉頤剛剛被幾個武將敬了幾杯,酒多再加上喝的又快,頭便有些暈。他扶著臺子上的圍欄走到下邊的梅林里。腳一踩到薄涼的積雪上,風再一吹,整個人就清醒了不少。劉頤自覺面上燙得很,想來是已經紅了,現下梅林中也沒什么人,他微微松了領口,冷風灌進去,倒是一下子松快不少。遠處可見燈火點點的閣樓,喧囂聲音一晃一晃的晃入自己的耳中,襯得梅林中愈發寂靜。這片的梅林都是素白的,一絲雜色也無,像是樹上枝頭也落了雪,地上的積雪反像是落英繽紛。“如此盛景,怨不得大哥獨自來賞?!币宦暻謇收{笑的聲音傳來。劉頤忍不住扶額,如此玩世不恭,一猜便是劉蒨。若不是他慫恿將士們灌皇子們酒,他哪里會在這里吹冷風醒酒?他下意識地看了四周一眼。“放心,此地就你我二人?!笨磩㈩U依然警惕著,他又笑說,“多年未見,大哥忘了我那副極其管用的耳朵了?”劉頤這才想起來,劉蒨小時便是以耳力上佳為傲。如果不是他這雙耳朵……在如此無人處,又是喝了酒,劉頤一直繃著的神經總算是卸了下來。這幾句話,又勾起那些不敢也不愿在人前表露的往昔回憶。那件事,想必宮里無人敢說了吧?十二年前,馮皇后的女兒、劉頤的同胞jiejie劉熙夜深時分淹死在長壽宮前的菡萏池子,接著審遍宮人們,條條證據直指寵冠六宮的辜昭儀。那時候皇帝對辜氏的寵愛遠遠非如今尤昭儀可及,自然是不忍落罪。但太皇太后心疼馮氏的緊,話里話外多加辱罵,辜氏索性一條白綾以證清白。皇帝不敢責怪母親,只是將這筆賬記在皇后頭上。偏偏這時,辜昭儀住的甘泉宮的桃花一夜由粉轉白,遠遠望去,如一宮白雪。辜氏本是良家子,外家一絲權勢也無,是皇帝去獵德行宮打獵時,在一株桃樹下偶然相遇的。這便傳出謠言來,說辜氏冤枉,雖死魂魄卻不得安寧?;实壅且恍膽涯罟际系娜嗣嫣一ㄏ嘤臣t,這個時候有人在他耳邊吹了些風,翌日便下旨把皇后囚在椒房殿中,說是孩子是皇后自己殺了,栽贓在辜氏身上。若是旁人殺的,為何不殺太子,偏偏只殺了個公主呢?虎毒尚且不食子,既然這般下了罪責,連審也未審便賜了毒酒。也是這個時候,皇帝與太皇太后起了嫌隙。事發之后,他深恨辜氏,恨父皇,恨辜氏的兒子劉蒨。昔日傲氣凌人的太子爺幾天間瘦的不成人樣,兩眼深陷,也不愿說話,臉上如堅鐵一般生冷。他與劉蒨本來沒什么往來,馮氏死后三日,他這三弟居然敢深夜約他在甘泉宮見面。想起姊姊慘死,母親也因辜氏而逝,劉頤打好了主意去了二話不說只是先把劉蒨往死里揍,劉蒨從小功夫比他好,卻也只是堪堪躲避,慌亂中依然惱怒的小聲叫道:“我約你來,是有事相告!打我作甚!”這場無聲的打斗以兩個人都掛著彩跌在地上告終。他鼻青臉腫的躺在地上,看那枝頭的朵朵白花。不知為何,突然對身邊這個同樣鼻青臉腫、罵罵咧咧的小子心生信任。是因為兩個人一夕之間落進了同一個泥潭么?正是這一夜,他知道了劉蒨擁有的超凡的聽力:被軟禁在甘泉宮旁邊宮殿的劉蒨,隔著一整座宮殿,聽到了辜氏死去那天甘泉宮里的所有動靜。馮皇后,辜昭儀,只是成了一顆棋子罷了。這棋局,當年小小的劉蒨可以窺破,卻無能為力。也是那夜,經歷了相同遭遇的兩位皇子,立下了生死之誓。他們兩個在那傳說中是辜氏冤魂縈繞的甘泉宮、桃花樹下,相擁大哭。這甘泉宮,自謠言一出,就成了宮人心中的不祥之地。這一晚,更像死了一般,悲痛之下,真心覺著世上只有你我二人了。劉蒨微微一笑,走到他身邊,“沒事兒,派了人在福熙閣看著呢?!眲㈩U看他神色,放下心來,還是說道:“你今天在馬上嗆五弟……”“放心。他的心性只會以為我在找由頭欺辱他?!?/br>一瞬,兩人默了聲,并肩站在雪地上看那枝頭墜著的梅花。不知何時,雪又開始下起來,簌簌的落在衣裳上。酒勁兒一過,身體也冷起來。劉頤聽到身邊那清冷、悅耳如同雪化一般的聲音低聲道:“如今大哥回到京城,一是要記得千萬面子上多給我難堪,做給他們看的戲份也要足,勿叫他人覺出你我二人的情分。二就是,我與劉鈺在宮里斗了這十年,他天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