蟻。

    沈羨眼底發(fā)冷，“螻蟻尚且敬畏生命，太后心中，從未有愧嗎？”

    裴太后似乎覺得荒誕，她冷冷瞧著沈羨手中的碧玉簪，一點寒芒從其上閃過，映出她一點晦暗的面容。

    “沈羨，你竟敢行刺哀家？”裴太后不由大聲笑了起來，似乎是覺得她太過蠢笨，“來人，女官沈羨意圖行刺哀家，還不進(jìn)來拿下！”

    也未等人進(jìn)來，沈羨便向前靠近了裴太后幾步，她面上毫無畏懼，反有絕地而起的氣勢，連帶著向來柔和的眉眼，也淬煉出許多艷絕的姿態(tài)。

    “陵州案，是太后為了我父親手中東西，指使了謝家行事，害死了沈府與老獄卒一家二十一條性命，陵州災(zāi)民一萬余人！”

    “云州瘟疫，是太后為了宣王的性命，不惜用無辜百姓壘起殺局！”

    “甚至，涼城半城屠殺，謝真私吞軍餉等等事端，皆是太后有意包庇！”

    她一步步靠近裴太后的面前，站定了方才冷淡說道，“沈羨不過是瓦礫，太后是玉器，當(dāng)真無懼與我生死相搏嗎？”

    當(dāng)真無懼與我生死相搏嗎？

    裴懷懿眼底一驚，詫異地看著方才還恭順柔婉的女子，此時如同一枝蓄勢待發(fā)的利箭，拉滿了長弓，要同她共碎！

    她忽然間有些遲疑，“來人！來人！”

    殿門應(yīng)聲而開，進(jìn)來的卻不是那兩個守門的侍衛(wèi)，而是提劍的盛華長公主，劍身蜿蜒的紋路淌著滴答的血珠。

    空中憑風(fēng)而來冷冽的問候。

    “裴懷懿。”

    “趙純。”

    裴太后忽地拉直了身子，她緩緩轉(zhuǎn)身，走向鳳座，站定后方才回身看向階下一明艷一素淡的兩個女子，竟莫名瞧見了一絲相似的堅毅氣質(zhì)。

    她重新恢復(fù)了尊貴又雍容的模樣，冷冷笑道，“長公主今日提劍入永寧宮，是想謀反不成？”

    盛華抬手劍指，寒聲道，“你殺了本宮的綠川。”

    裴太后怒極反笑，“綠川算什么東西，也配哀家動手！”

    盛華半垂著眼眸，緩緩抬起頭，眼底忽然迸發(fā)出洶涌的殺意，如同嗜血的惡鬼，令沈羨不由心頭一跳！

    她對裴太后一字一句道，“你殺了本宮的阿衡。”

    阿衡？

    沈羨怔了怔，是衛(wèi)衡？

    盛華提著長劍，一步步走向階前，來到裴太后的面前，忽然笑了起來，艷麗得令人不由屏息。

    “裴懷懿，你殺了我的阿衡，奪了我的余生，你憑什么，在這個繁花似錦的永寧宮安度你的下半生！”

    “裴懷懿，”她語氣漸漸陰沉，殷紅的唇邊吐出極為怨毒的言語，“該死的人是你！”

    “長公主！”沈羨眼見她殺意愈重，不由心驚。

    “趙純！”裴太后縱橫后宮這樣多的年月，心性也非常人，她不退反進(jìn)，狠狠盯著盛華的眼睛，“敗將就是敗將，你怨得了誰？”

    “竊鉤者誅，竊國者侯！趙純，你今日恨我，不過是因了輸給了我，你那衛(wèi)衡，他為什么攜詔出逃也不愿意帶你遠(yuǎn)走高飛！輸?shù)娜耸悄悖〉阶詈笠录夜讶说囊彩悄悖　?/br>
    “裴懷懿！”盛華手腕一轉(zhuǎn)，將長劍貼著她的鬢發(fā)狠狠釘入裴太后身后的鎏金銅墻，發(fā)出一聲迫人的震響。

    裴太后愈發(fā)笑了起來，“趙純，你這輩子，贏不了哀家！”

    “都給孤住手。”冷淡的天子之聲自門外響起，身后跟著的杜義正在指揮幾個宮人將門外那兩個侍衛(wèi)淌血的尸身拖下去掩埋起來。

    玉拂和碧桃皆是垂著頭侍立在門外不遠(yuǎn)處，不曾抬頭望向殿內(nèi)模樣。

    趙纓著了十二章龍袍，自門外緩緩踏進(jìn)永寧宮內(nèi)殿，打量過沈羨的面容，最后落定在階上那道艷絕的身影。

    “皇姐，你逾矩了。”

    作者有話要說：　　局面要漸漸明朗了，渣作者發(fā)起一輪競猜

    【究竟是誰殺了綠川】

    【神秘丹鳳眼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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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事

    “來人, 送長公主回重芳宮。”

    趙纓向著杜義吩咐了一聲，轉(zhuǎn)而瞧了一眼沈羨手中握著的碧玉簪, 淡淡道，“沈女官的發(fā)簪不慎掉了地上, 如今既然撿起了, 便戴上罷。”

    沈羨低聲道, “臣領(lǐng)旨。”

    盛華自階上緩緩踏下, 走近趙纓身邊時, 便聽得他淡聲向她道，“皇姐，這是孤最后縱你一次, 往后，好自為之。”

    盛華冷冷一笑, 也未應(yīng)聲，揮開了杜義招來的幾個侍衛(wèi), 斥道，“你們算什么東西，本宮也是你們碰得的？”

    杜義瞧向了趙纓的方向, 見他點了點頭，便向那些侍衛(wèi)吩咐道, “還不退下。”

    盛華拂袖而去，只留下殿內(nèi)面如寒霜的裴太后，立在高階之上，瞧著立在下頭的天子。

    “當(dāng)斷不斷, 必受其亂！”

    趙纓負(fù)手瞧著這個生養(yǎng)了自己許多年的母親，許久未見，她似乎蒼老了許多，向來挺拔又高貴的姿態(tài)里，漸有些老態(tài)顯出來，只有那雙眼睛，依然盛滿了明亮的野心。

    他開口，仍是純孝的模樣，“母親累了，這些事情，便不必cao心了。”

    裴太后指著默立在一旁的沈羨，緩緩道，“此女不可留。”

    趙纓順著她的手指望向沈羨的面容，見她已然將碧玉鏤花的簪子重新插回了鬢邊，垂手而立，面容安靜一如往日，不喧不躁，又不退不懼。

    他也不知怎的，心里憑空想到，沈羨與趙緒，真是像啊。

    他輕聲笑了笑，淡淡吩咐道，“沈女官去殿外候著罷。”

    “是。”沈羨行過禮，垂首退出了永寧宮內(nèi)殿。

    裴太后居高看著趙纓，半晌也未再發(fā)一言，她長嘆了一口氣，緩緩坐在鳳頭椅之上，沉聲道，“你與先帝，這樣像。”

    從前她身后站著裴家，何止是權(quán)傾后宮，若說一句權(quán)傾朝野，也不為過。

    她一介女流，要這天下又有何用？不過是想要趙衍片刻駐足的目光。

    出身裴氏女，姿容姝麗，才思亦不俗，這天下，誰家兒郎都配不上她，只有趙衍，天子貴重，才與她是這人世間最好的一對璧人。

    她最瞧不得秦氏的那對姐妹柔婉溫和的模樣，那小秦氏也便罷了，那大秦氏，如此命薄，區(qū)區(qū)一個死人，竟占了趙衍心頭方寸之地如此之久！

    憑什么？

    她裴懷懿艷絕天下，貴極皇家，區(qū)區(qū)秦氏，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