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1
抱住了裴嘉魚,拍著她的背低聲道,“放心,裴世子會沒事的。” 裴嘉魚垂著眼睛輕輕應了一聲,春日的暮光投在她的身上,失去了許多明麗之色。 “沈jiejie,那個時候,你害怕嗎?” 裴嘉魚言語說的含糊,她卻聽懂了。 “怕?!彼α诵?,面目溫和,卻傳遞給裴嘉魚許多力量,“可是前路一定會來的?!?/br> 裴嘉魚眼底有淚光,仍然鄭重地點了點頭。 甫一回小南閣,還未換上宮裝,杜義便隔門來請,說是陛下召見。 沈羨應了,便徑直與杜義一道去了承明殿。 趙纓獨自一人立在大殿中央,沈羨行過禮,便聽到他對杜義說道,“都退下。” 杜義垂著頭,應聲而退。 大殿的門在吱呀聲中緩緩合上,平白讓人聽來心驚。 “沈女官?!壁w纓打量著面前的沈羨,目光最終落在她的面上。 他似乎是笑了笑,問道,“沈女官常往崇文館,可讀過的恒公十年。” “稟陛下,臣讀過?!?/br> 趙纓點了點頭,“背來與孤聽?!?/br> 沈羨應了,低聲道,“初,虞叔有玉,虞公求旃。弗獻。既而悔之,曰:周諺有之,匹夫無罪……” 見她停住不再言語,趙纓淡淡問道,“沈女官為何停下。” 沈羨緩緩抬起頭,神色十分平靜,“懷璧其罪。” “懷璧其罪?!?/br> 趙纓重復了一遍這四個字,轉過身,走向臺階之上,一直到了那懸掛的輿地圖面前,方才揮袖回過身,看著階下的沈羨。 “沈羨?!?/br> 沈羨略略躬身,“臣在。” “你可知罪?!?/br> 沈羨抬起頭,瞧著趙纓,“陛下,臣不知?!?/br> 趙纓盯著她片刻,淡淡道,“沈羨,孤想讓你遠離這些爭端,你可明白?” 沈羨垂著眼睛,拱手道,“臣明白?!?/br> 趙纓搖了搖頭,嘆道,“你不明白?!?/br> 見沈羨沉默不語,他和緩了聲音道,“沈大人從前寫過一篇蘭臺春記,沈女官可能誦?” “臣能夠?!?/br> 他向前走了兩步,于案前坐定,便聽得沈羨溫和的聲音低低響起, “春至,蘭臺館綠,閣生幽芳……” 她的聲音不高,卻錯落有致,如幽咽泉流,叢生寧靜。 趙纓闔眼許久,仿佛當真踏入了一場溫和艷陽,熏風和暢。 一直到大殿歸于寂靜,趙纓不語,沈羨亦不言,只有漸漸降臨的夜色和拂過軒窗的晚風。 “沈羨,到孤的身邊來。” 趙纓睜開眼,那里頭生出了一些光亮,他向著沈羨伸出了一只手,微微致意。 沈羨跪在地上,垂著頭道,“陛下,臣不能?!?/br> 趙纓黯淡地笑了笑,“罷了,明日不必來承明殿當差?!?/br> “往后,便去重芳宮罷?!?/br> 沈羨一揖到底,平靜道,“臣領旨。” 她行過大禮,自地上緩緩起身,向著趙纓拜別道,“臣告退?!?/br> 他看著她纖細的背影一路往前,眼看便要出了承明殿的大門,忍不住喚道, “沈羨?!?/br> 她停下了腳步,卻不曾回頭。 趙纓低沉了聲音道,“孤不能再護著你了。” “往后,還望沈女官好自為之?!?/br> 沈羨終究還是回過身,躬身道,“謝陛下。” 那人纖弱素淡的身影最終還是緩緩消失在承明殿之外,趙纓瞧著手邊冰冷的茶盞,眼底有些微火焰在一瞬間猝然熄滅。 “杜義?!彼_口喚道。 “陛下,奴才在?!?/br> “給旭王送個信,是時候了。” “是。” 沈羨回了小南閣,站在窗前,伸出手輕輕撫過那個懸掛的木牌。 與羨。 趙緒,你如今可安好。 她閉了閉眼,春日宴綠川之死,蹊蹺叢生,顧叢身份亦是可疑。 還有裴賢,他到底去哪里了。 至于趙纓,她想到方才大殿之上,所問的那一句,懷璧其罪。 先帝遺詔。 她抬手撫上頸上掛著的小玉,如果這果真是信物,那先帝遺詔究竟被衛衡藏在了哪里,竟始終毫無頭緒。 趙緒不想她牽扯進他與趙纓的對局,然而身在局中,卻由不得人。 她隔窗望著不遠處小園里頭那兩棵喬木,沉默又高大,佇立過先帝朝間,又迎來了新的朝代。 她仍是忍不住想到,先帝立下遺詔的時候,心中想的是他的三個卓絕兒女,還是向北屹立的大盛。 顧叢曾經同她講過,崇武二十四年,朝中曾有傳言,先帝欲仿前朝昭惠舊例,立長公主為皇太女。 可是衛衡若手中有遺詔,長公主就在重芳宮,為何舍近求遠,要遠赴北境? 因為重芳宮無兵? 沈羨皺起眉,從前玉州林中救下裴賢時候,那雙狹長的丹鳳眼忽然浮現在眼前,她突然間意識到,那時候伏擊裴賢的人,未必是謝真。 一時心頭微動,裴賢是裴家的重心,裴太后為何要自斷一臂。更何況謝真聽命于太后,更不敢向裴家動手,壽宴那日,伏擊裴賢一罪,不過是釘死謝真的加碼。 裴貞曾經言下之意,殺了謝真,是多方達成的心意,是什么罪名并不要緊。 擊殺裴世子一事,如今想來,更多的是趙緒與裴家的聯合。 甚至,是與趙纓的聯合。 而那真正擊殺裴世子的人,始終隱藏在幕后,未曾露出他的面目。 到了如今,是再一次出了手? 沙沙的風聲拂來,她低頭望了一眼窗下那盆不知名的種子,竟然已經抽了一些小小的綠芽。 似乎在與無春的北境遙遙呼應。 帝京的信鳥來尋趙繹的時候,他正飲下最后一壺春風釀,見到那信鳥的時候,他沉默了許久。 然而那信鳥卻不愿意讓他逃避,一直飛到了他的肩頭。 他緩慢地自那信鳥腳邊取下了一張信箋,展開來瞧了瞧,便伸手遞向了一旁的燭臺,任憑卷起的火焰一直燒灼到指尖。 趙繹捻碎了指尖的灰燼,忽然神色一凜,狠狠將手中飲盡的春風釀摔了個粉碎,嚇得那信鳥一下子撲騰而起,卻被他長臂一撈,握在手中。 他冷著臉,手中漸漸用力,窒息的痛苦逼得那信鳥使勁掙扎起來。 絕望的碰撞令他忽然松開了手,那信鳥便高飛而起,鉆出了營帳,消失在了北境蒼茫的天空之中。 趙繹站在營帳內,透過被風撩起的些許縫隙,冷淡地瞧著外頭的漫天黃沙,他仍然著華服錦繡,衣冠千金,只是少年人清亮的眼睛里,已是摧枯拉朽的曾經。 若可以有所選擇,他淡淡一笑。 他從來都沒有過選擇。 作者有話要說: 趙纓:會背書嗎? 沈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