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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涵芝洗干凈血跡換上衣服、找來太醫……秦容顧是真的拿周涵芝沒轍子了,周涵芝面色慘白,右臉上的疤還沒愈合好左額又添一塊淤青,兩日仍未轉醒。吏部無事,秦容顧點個卯就回去。他特意摘了安國寺里周涵芝掛的那條紅綾,一片干凈刺目的紅色,連半個墨星也沒濺上去。他和周涵芝開玩笑問周涵芝要許什么愿,當時周涵芝一副很認真的樣子,說話卻帶著茫然。“我啊……”他記得周涵芝說,“你一直待我這么好?”說完自己又補了一句“假的唄”。你怎么能沒有心愿?秦容顧看著碟子里的幾粒松子,他忽然對著窗戶拿起綾條,綾條上用朱紅的筆寫過字,是幫周涵芝掛綾條的小沙彌告訴他的。“涵芝容顧永為好。”秦容顧輕輕念出來,“涵芝你不曾對我好好說過……”他雙目赤紅舉起酒杯。可那時就算說了大概也沒有什么用罷。醉落魄鄭琰在太子府外想盡辦法翻墻,忽然感覺身后有人來。他扭頭看過去,來人眉骨清俊,鼻梁挺直,褒衣博帶而形容昳麗,笑瞇瞇地看著一身狼狽的他,輕飄飄一躍跳過了高墻。秦容顧握著紅綾趴在在桌上不安穩地睡了過去,照雨睜大了眼看那人從外徑直走過來,甚至忘了攔住。“太子。”來人站在窗外敲了敲窗沿,秦容顧疲憊地睜開眼,看見說話的人忽然清醒了。“太子讓人告訴我的信我已知了,不過我為人放蕩,耽誤太子親自去尋找。若我幫太子,你踐祚我定要為國師。”秦容顧捏捏腦門站了起來,“好。”他笑了笑,“折甘若有真本事,還是我的運氣。煩請稍等,我去洗洗臉,一身狼狽讓你見笑了。”被喚作折甘的男子搖搖頭,直勾勾望著他道:“如果你可以活百歲,我給你個機會讓你分給他,你給他多少年。你好好想,我就在這里站著等你。”“我還剩七十九年……”秦容顧擦干手上的水跡久久無言。“舍不得?”折甘左手支頤趴在窗柩上,眼睛一眨不眨等著他回答。秦容顧沉吟著道:“不會舍不得,那就分給涵芝三十九年。”折甘不解,“為何是三十九年?”他問。“我比他多活一年,能給他風光大葬。如果他能活著,我比他先走他豈不是會傷心。”秦容顧自嘲一笑。“你不覺得你想多了。”折甘也笑。“他不喜歡我也好,我后悔了。他若再能醒我便放他走……無妨,等到他死了再偷偷把他埋到我身邊。”“不過……”折甘挑眉,“若他醒來,愿意留在王都,你和他就能好好過完這些年。可他要走,我不知你還能活多久,或者十年,或者八年,或者還是四十年,但日日受錐心之痛。”秦容顧毫不在意,“這江山輩有人才,我不必活太久,就依你說的罷。如果……如果你能讓涵芝不記起我,就更好了……畢竟,我對不起他。這件事別告訴他。”“我自然不會說這件事。你把命分給他,他可以醒過來。可太子太為難我,我不會抹掉別人記憶的術法。”折甘轉了轉眼珠,“太子,一個人最難寫的字是自己的名字。名字是最難的咒呢,一想到就有悲喜,牽情連念,苦恨皆在,或甜入心,或痛入骨。人既然有名字,所有記著的事就不能改的。”他未嘗不是,想到那個熟悉名字,或聽到一個其中的字都會留心。如果可以,折甘愿意先試試這個術法,忘了那段本已封緘卻再被記起的回憶。“周涵芝……真是一想到就有悲喜……那就這樣吧。”秦容顧若有所思緩緩點了點頭,“可需要旁的什么東西?”“東西我差不多都有,只需太子的血余,和一株長了十年的南劉寄奴,我知麟趾館校理官鄭琰種了這樣一株劉寄奴,是他老師給他種了讓他養病的,不知他肯不肯給。太子說過若周涵芝要走便放他走,切勿食言。另,日后登臨帝位,也切莫忘了我。”“好,我這就去。”秦容顧剪了一縷發遞過去,匆匆準備換衣,折甘不緊不慢走進屋里把他直接攆了出去。鄭琰就守在太子府偏門口,意外看見秦容顧出來,想也不想一步沖上去揪住了他的衣領,秦容顧推開他,鄭琰拽著他兩人踉蹌退了幾步。“你把周涵芝怎么了!”鄭琰擰著眉頭瞪著秦容顧,“我聽聞你在安國寺門口抱了人,怎么,你不敢見我?”“你憑什么知道?”秦容顧使巧勁推開了鄭琰,可鄭琰又死死抓住他,他不想在這時出差錯,想了想道:“鄭琰,你好歹也是個官員,我勸你不要動手。你把你院子種的劉寄奴給我,我告訴你。”“……好。”鄭琰來不及心疼自己院中極難得的那株寶貝藥草,半信半疑應了他,“你等著,不要和我去,我拔了就過來。”“多謝。”秦容顧淡淡的道,把自己府上的牌子扔給了過去。鄭琰是鹿里侯的兒子,不讓他去自己府上也是考慮周全。“不敢當!我只恨涵芝不愿意幫我。”鄭琰瞥了他一眼轉身跑了。程杲在太子府大門前找他,秦容顧雖然牽掛,卻還是神色憔悴匆匆去了吏部。夜半時才回府,秦容顧覺得身上如有千鈞渾身疲累,迫不及待跑回屋中,折甘早就沒了蹤影。浮煙點了燈守在床前,鄭琰一手端著茶水一手握著周涵芝的手。“好了……你都看見了,走吧。照雨,送人……”秦容顧說話時氣若游絲,面無血色唇泛青白。鄭琰聽完就要罵他,卻怕驚擾了周涵芝不敢開口,照雨出其不意打暈了摟住柱子怕被扔出去的鄭琰,扶著他出去了。“殿下……您,先休息一會罷,神色實在不好。”浮煙道。“沒事。”秦容顧擺擺手,“你去替我打一盆溫水,我洗把臉。然后煮一碗粥,我怕涵芝一會醒了會餓。”他說完勾住周涵芝的手指,坐下來靠著床框,一眨不眨看著躺著的人熟悉的眉眼,臉上倒是不見一絲傷痕。兩晚未好眠,秦容顧看著看著頭腦昏沉之間睡了過去。天微亮時周涵芝忽然咳嗽了起來,吐出幾口血徐徐睜開眼,秦容顧驚醒趕緊看著他。“哼,”周涵芝冷笑一聲,動了動秦容顧握著的自己的手,“秦容顧,我……”他隔了半天艱難地道,“……什么時候才能擺脫你?”然后扭過頭不再理秦容顧,秦容顧的心一下墜到冰窟里。“原來我是這么固執的人,害你成這樣……”秦容顧嘆息著道,“你馬上就可以擺脫我了。”他站起來,緩了緩苦笑著走出去叫人來,走出屋門一時不察摔下了臺階,又站起來繼續頹然往院外走,一身狼狽,心里是一片狼藉。周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