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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懵:“家?”“是啊,我家。”燦爛陽光下,他眼睛像黑曜石一樣,專注得像是要把人的靈魂都吸進去:“我帶你去看我長大的地方,要不要看?”-坐船,站在船舷邊看浪頭,好像伸手就能碰到海水一樣。涂遙攬著我肩膀,陪我站在船頭吹海風。“等到了家,我教大叔游泳好了,我家有海灘。”他瞇細了漂亮眼睛,十九歲的少年,笑起來的時候,整張臉比玉雕出來的還好看。“你怎么知道我不會游泳?”我有點被算計了的不甘心。“那天晚上,我看大叔坐在泳池旁邊,很落寞地看著別人游泳,就知道大叔不會游泳了。”不愧是被打了一巴掌,果然記得深刻。“你那時候還有功夫看我?”不是和關瑩瑩她們玩得那么開心嗎?涂遙笑了起來。“不管我走到哪里,在做什么,我都能看到大叔的。”他笑著,像是在開玩笑,又像是很認真地,用手指戳了戳自己心口:“我這里,一直在看著大叔的。”我一時之間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好。“啊,到了。”他也不等我回答,語氣欣喜地提醒我,然而他看著前面的眼神,復雜得讓人看不懂。那是個島。一整個的,不算大,但絕對算不上小的,島。島上只有一棟巨大的城堡。整個島,就像一個只會出現在那種除了當禮物沒有別的用處的,圓玻璃球里面的微縮景觀一樣。我有點被嚇到了。“這是你家?”“是啊。”他波瀾不驚地回了一句,大概也知道語氣太生硬,勾了勾唇角,扯出一個笑容。大船不能靠岸,我們上了小船。島邊的碼頭,白木板鋪成的,直直的一條路。涂遙先上了碼頭,伸手握住我手,帶我上去,然后放開了我手。這座島,空氣都像有千斤重,一踏上碼頭,涂遙就好像被看不見的壓力壓在肩膀上,他身上那種張揚的,有時候近乎跋扈的意氣,在一瞬之間褪了干凈。我知道他為什么會這樣。時光是這個世界上最沉重的東西。然而它們沒有形狀,只會依附在某件東西上,比如一件陳年的衣服,一張照片,或者,一個承載了所有記憶的島。我至今不敢回我高中學校,我怕那里生長茂盛的樟樹,怕籃球場的看臺,怕宿舍樓前面的六角形石磚地。我爸就死在那里。然而涂遙回來了。他還是自己主動地,回來了。這個不知名的島,海這樣遼闊,天這樣高,大得毫無必要的城堡,這樣陰森。碼頭盡頭,是島上的沙灘。涂遙快要踏上沙灘的時候,我叫住了他。我握住了他的手。算鼓勵也好,算牽手也好,此時此刻,我只想和他盡可能地靠近一點。這世界如此肅殺,人群如此繁華,我們只是滄海一粟,百年之后,灰飛煙滅。但是我正好在這里,你也正好在這里。還有什么大不了的呢?☆、88城堡島上沒有熔巖,也沒有怪獸,水清沙白,樹影婆娑。從沙灘走上去,階梯旁邊兩旁種著不知名的熱帶花卉,因為不是在熱帶,所以開得不甚熱烈,恰到好處。階梯頂端像所有城堡一樣,有花壇,有綠草坪,有雕像有噴泉,石板的廣場,最夸張的是,還有一堆人。我迅速地縮回了手。公共場合,我只能是他的經紀人。管家是個花白頭發的老頭,穿著中式衣服,和這西式城堡說不出地違和,一堆人,男女老少都有,涂遙告訴我:“他們里面至少有一半是用來維護這房子的。”果然是涂嬌嬌的作風。還好她也知道城堡住起來并不舒適,所以除了高度,這棟房子內部沒有和正常房子相差太多,裝修大概經過大修大改,看不出原來主人是個女人。涂遙給我介紹房間的用途。可以充當宴會廳的大客廳,小客廳,茶室,一樓的衣帽間,有著壁爐的書房,一間間看過去。裝飾不是華美型,但很精致,還沒入秋,已經都鋪了純毛的地毯,“我的臥室,一直是在樓下的。”他帶我去參觀他的臥室,精致得很,是給十四五歲青少年布置的房間,單人床,家具一應俱全,淺色調,象牙白的桌椅,他推開門,自己也笑了起來:“本來還想今天和大叔睡這里呢。”我不解地看著他。他已經輕車熟路地走到床邊,坐了下來,伸手拿起床頭拜訪的鐵灰色士兵雕像來看,笑起來:“原來這東西還在……”“你有多久沒回來了?”我反手帶上門,在他身邊坐下來。我直覺,現在的涂遙,和平時的他太不一樣。很難說這是一種什么感覺。我只是覺得,這時候坐在他身邊會比較好。涂遙把那士兵放了回去,笑了起來。“我媽死了之后,我就沒再回來過了。”輕描淡寫,若無其事。我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什么。“好了,估計大叔也餓了。”他一臉輕松站起來:“先去吃飯,等會再帶大叔去參觀其他的房間好了。”好吧,原來的涂遙又回來了。我并不覺得輕松,而是有點不知所措。我心里知道,整天戴著面具生活,絕不是開心的事。可是我不知道該怎么開解他,我只能躊躇又躊躇,猶豫再猶豫,一句話在舌頭尖打了幾個轉,卻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平素和人勾心斗角的那些嘴皮子功夫,一瞬間全不知道飛到哪里,一句能安慰他的話也說不出來。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恨過自己的低情商-中飯擺在飯廳里,餓過頭了,反而沒什么食欲,涂遙也沒吃多少,都是中餐,清淡得很,我問那廚師:“我可以到廚房煲一道湯嗎?”涂遙笑起來:“大叔要做菜?我有口福了。”他笑得眼睛彎彎,我也分辨不出他是不是真的想吃。廚師大概是看我是客人,敢怒不敢言,帶我去廚房。涂遙也跟過來看,我看了看廚房里的食材,準備燉個排骨湯。涂遙本來站在我身后看,我剛把排骨撇了血沫,回頭一看,涂遙不見了。我心里跳了一下,問廚師:“他去哪了?”廚師一臉無辜地搖頭。我扔下菜刀,還不能顯得慌,急匆匆洗了手,往外面走。我不知道我哪來的擔心。找過了飯廳,小客廳,一直找到他的臥室,都沒有,找到管家,管家一臉欲言又止,我不再問,往樓上走。管家追在后面:“肖先生,肖先生,樓上除了小少爺誰也不能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