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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赫拿著衣服過來了。這件衣服通體藍色,圓形補服,四爪金蟒。是陸赫先拿那便宜點的吉服下手了。涂遙站得筆直,張開手臂,像等著上朝的官員一樣,nick和vi一前一后,幫他穿好官服,這小孩確實有天賦,前一秒還在和我嘻嘻哈哈,這一秒就已經入了戲。這件衣服,是涂遙第一次面圣時穿的,他臉上的表情,也是有著少年意氣的親王世子那種慣有的驕矜和滿腔抱負,等到朝珠也戴好,陸赫抱著手臂,圍著他走了一周。實在是沒什么可挑剔的地方。經過修改的吉服,是按著涂遙的身材量身定做的,不單單是指尺寸,也不僅僅是腰背挺拔線條,箭袖利落的設計,而是多少與一個小時前那個墳墓里掘出來的古董一樣的、紙殼子一樣僵硬的官服區別開了。簡單說來,就是“改良”過了。現在的涂遙,活脫脫就是那個背負著皇室榮耀的親王世子,鋒芒畢露,身姿挺拔,一個眼神都是戲。一時之間沒人說話。“導演,”負責管衣服的阿本小聲打破了沉默:“那套朝服,我就照這個樣子拿回去改吧。”“不用。”陸赫簡潔說道:“就在這改。”-就算隔了這么遠,我也看得出阿本在那套六位數的朝服上下手的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看起來,這是最關鍵的時候,其實,不管對我還是對陸赫,現在都屬于塵埃落定了。不管朝服改出來是什么樣子,要不要再修改,這都是技術問題了。56耐心九點鐘,助理送了盒飯進來。陸赫算是唯一一個定妝也定到要吃盒飯的導演了。陸蕓白好歹是個資深吃貨,訂的東西味道不錯,一個紅燒茄子一道排骨,還有個豆腐,涂遙脫了官服,穿著件白色中衣,把衣襟下擺一撩,下面穿的是深紅褲子,褲腿扎在黑色方頭繡金線朝靴里,一腳踩在椅子上。我在給他拿筷子,嚇了一跳:“干什么?”“帥不帥?”他把辮子往后面一甩,得意地朝我笑:“小娘子,陪爺喝兩杯。”我拿筷子在他光腦門上敲了一下:“別鬧了,吃飯了。”他坐沒坐相,撩開衣襟,蹲在椅子上,拿著一雙筷子,把茄子翻來翻去,皺起眉頭:“這茄子看起來好難吃……”“我記得你以前不挑食的吧?”我抱著手臂看他:“還是我給你做飯是一個錯誤的決定?”他彎起了狐貍眼睛。“我只是說說而已嘛,”他大口扒飯,一臉無辜問阿封:“我一點也不挑食,對吧!”阿封面無表情,默默吃飯。-吃完飯,繼續糾結朝帶到底要不要多掛一個香囊的問題,vi和陸赫聊得歡,我躲到走廊去吸煙,打凌藍秋電話,沒人接。我仁至義盡。回到化妝室,那套吉服的造型已經大致完工,涂遙戴著紅頂子,那張臉上少年意氣太過張揚,藍色也被他穿出沉重感覺,耀眼燈光下,攝影師正對著他拍個不停。我直奔陸赫,他正在整理那套花了大錢的官服。法式襯衫袖口挽起來,藍寶石袖扣,細節處也這樣奢侈。我臉上野心勃勃表情太明顯,替他拿著另一邊衣袖的陸蕓白都搭訕著走開了。“陸導……”他“嗯”了一聲,表示聽到了。“我有點事想和你商量。”“什么事?”他專注查看官服的圓補刺繡,頭也不抬。“是這樣的,昨天趙易導演和我打電話,說他那邊這兩天就要恢復拍攝了,叫我把涂遙發過去……”“靳云森的檔期排不開,趙易至少要十天之后才能開拍。”陸赫抬起眼睛直視我:“你到底想說什么?”我笑:“我只是過來提醒一下你,如果要給涂遙加戲的話,提早和我說,我好給涂遙排行程表。”他眼神幽深起來。“誰告訴你我要給涂遙加戲的?”“我會錯意了?”我聳肩:“那我先回去排涂遙下個月的行程表了,留十天給陸導大概夠……”“肖林,”陸赫打斷了我,他眼神嚴厲,一副警告表情:“聽著,不要和我來這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凌藍秋想干什么……”“嘿!別急著扣大帽子,”我十分不爽:“凌藍秋想搞你是她的事,我和她幾百年前就鬧翻了!你有被害妄想癥還是怎么的。米林和我一頓飯的交情,我犯不著為他發正義春!”我清楚地在陸赫眼中看到了“你是真小人”這五個字。“如果我沒記錯,一個月前你還在為了齊楚的一分鐘戲份和蕓白吵……”發現我沒有搶占米林這個道德制高點,他一身輕松,拿出大導演慣有的戲謔表情嘲笑我。“人總得變通,”我不痛不癢刺他:“一個月前凌藍秋還要買兇殺你,現在不還是臥薪嘗膽準備陰你。”有凌藍秋在背后cao作,齊楚他不敢大用,給涂遙加戲份勢在必行,就是不知道他今天對涂遙的角色這樣上心,有幾分是裝出來的,又有幾分是真心偏愛。“劇本還沒趕出來,我不能給你準確數字。”我把煙盒從左邊口袋換到右邊口袋:“沒事,晚上讓陸蕓白送個大致的文件過來就行。”衣冠楚楚的陸人渣一臉優越感對我笑:“對,我忘了,你喜歡簽文件,一個演員合同就簽了兩次。”娛樂圈跳槽是常事,我只不過換個明星帶而已,他從頭嘲笑到尾。“沒辦法,這世道,嘴上說的話從來信不得,是吧?”我聳聳肩:“我又不是米林,陸導。”-官服快改好的時候,我再次跑到走廊上吸煙。吸煙這種事,從來都是戒了再吸的那段時間最瘋狂,穩定下來就好。人總是不習慣改變的,不管是身體還是心。走廊盡頭有個窗戶,我靠在窗邊往下看,灰色調的北方城市,快下雪了,天一黑,到處都是燈火,遠處的摩天輪帶著夸張燈光,方圓十里都看得見,不知道坐在上面是什么感覺。有人從定妝的房間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