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趙重熙和司徒箜，慕容離亭才是她迫切需要解決的麻煩。

    她挑眉看著卓秀蓮：“芳兒人呢？”

    卓秀蓮笑著在她下首落座：“她才剛回來，一路風(fēng)塵仆仆的，我讓她先回去沐浴更衣了。”

    一邊說著，一邊偷眼打量左楚鈺。

    見她的面色比之前勸她喝藥的時(shí)候好了許多，卓秀蓮心里的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你這么看著我做甚？”左楚鈺皺著眉。

    “楚鈺jiejie，您今后別再像今日這樣執(zhí)拗了。

    就是有天大的委屈，也別苦著自己，不舒服了一定要好好休息好好喝藥。

    我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您……”

    巴拉巴拉……因?yàn)闆]有人制止，卓秀蓮越念越高興。完全是一發(fā)不可收拾。

    左楚鈺臉色都變了。

    難怪所有的人都對上了年紀(jì)的女人避之不及。

    實(shí)在不是他們不懂禮貌，而是真的無法忍受。

    她左楚鈺的年紀(jì)比卓秀蓮還大，卻根本沒有這個(gè)毛病！

    卓秀蓮還待扯別的事，卻見左楚鈺的臉色變得陰沉沉的。

    她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左楚鈺這次卻不想就這么混過去。

    “秀蓮，有些話我很久以前就想對你說了。

    你我都不是四十多年前的小姑娘了，今后能不能多幾分沉穩(wěn)，別總是叫人看笑話？

    你是知道的，如今宋燕已經(jīng)開戰(zhàn)，我要cao心的事情只會越來越多，根本無暇顧及你。

    所以你自己要……”

    “楚鈺jiejie……”卓秀蓮欲言又止。

    左楚鈺冷著臉打斷她的話道：“你還真當(dāng)自己是尚未出閣的小姑娘？

    今后別讓我聽見楚鈺jiejie這么rou麻的稱呼。

    要是愿意你就喚一聲楚鈺姐，要是不愿意，直接喚名字就好。”

    其實(shí)她最受不了的還不是卓秀蓮話多、稱呼rou麻以及不夠沉穩(wěn)。

    她最厭惡的是卓秀蓮愛自己面前裝。

    這些年自己扮作她的模樣頂著卓太后的身份在前朝與大燕的宗室以及朝臣斗智斗勇；在后宮與太妃、皇后、妃嬪周旋。

    她卻只能躲在韻冉宮里憋屈地活著。

    其實(shí)她早就對自己不滿，只是很清楚不是自己的對手，因此才裝作一副毫無主見懦弱無能的模樣。

    可這么懦弱無能的她，背著自己做了多少“大事”？

    賣官鬻爵不是一次兩次，只不過那些官職實(shí)在上不了臺面，于大燕江山?jīng)]有多少影響，所以她才睜只眼閉只眼。

    可她卻得寸進(jìn)尺，每每在自己不得不離開燕京的時(shí)候就仗著太后的身份鬧出一些很難收場的事情。

    譬如說與宗室之間的矛盾。

    人家夫妻恩愛和和美美，她卻總要尋機(jī)給人家塞美人添堵。

    原因是她曾經(jīng)是延平先帝的侍妾，那些人表面上對她十分恭敬，其實(shí)心里邊根本沒有看得起她。

    為此，她不知道多費(fèi)了多少精力才把那些王妃夫人們一一安撫。

    如果只是這樣她還能忍受。

    可三年前重熙出使大燕，她居然敢趁自己不在的時(shí)候私底下同他見面。

    甚至還敢在重熙抵達(dá)宋燕邊境時(shí)，派死士去刺殺他！

    可重熙也不是吃素的，不僅對此早有防備，甚至還全殲了那些死士。

    那可是她花費(fèi)了大筆銀錢和心血才培養(yǎng)出來的死士，她將來是有大用處的！

    結(jié)果被卓秀蓮這個(gè)愚昧無知的女人又給毀了。

    如果不是看在卓秀蓮這張臉偶爾還有用處的份兒上，她早就讓這女人徹底消失好幾次了！

    ☆、第二十一章 小人物（上）

    被左楚鈺一通數(shù)落，卓秀蓮心里憋屈極了。

    她那張多年來精心保養(yǎng)，幾乎看不出皺紋的臉龐漲得通紅。

    她垂下眼簾，掩住眼中那濃烈的不滿：“楚鈺姐，芳兒差不多也該到了。我去小廚房做幾道您愛吃的小菜，待會兒咱們倆一起用膳。”

    明知她這副乖順的模樣是裝出來的，左楚鈺的心上的硬殼還是稍微軟化了些。

    “去吧。”她淺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這么多年過去了，最了解我口味的人只有你。”

    卓秀蓮紅著眼眶退了出去。

    左楚鈺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頓覺滿口皆是苦澀。

    這樣的味道，是她年輕時(shí)最喜歡的。

    那時(shí)的她深信苦盡甘來，總以為年輕時(shí)多吃些苦便能多些積累，老了之后日子便會過得輕松一點(diǎn)。

    可真到了遲暮之年，才發(fā)現(xiàn)她離曾經(jīng)盼望過的甘甜和輕松越來越遠(yuǎn)。

    就好比手里的這一盞茶，怎么喝都是一個(gè)苦，永遠(yuǎn)也沒有回甘的時(shí)候。

    她苦，身邊這些人又何嘗不苦？

    就拿卓秀蓮來說。

    四十多年前如果自己不幫她，最壞的結(jié)果無非是卓家徹底破產(chǎn)，她則淪為一個(gè)窮苦人家的女孩子。

    或許吃不飽穿不暖，或許會被地痞惡霸欺負(fù)，或許會被貧窮磨得沒了棱角。

    但世間的小人物那么多，誰又不是這么過來的呢？

    到了年紀(jì)，卓家人自然會為她尋到門當(dāng)戶對的婚事。

    幾十年后，她應(yīng)該和那些尋常的婦人們一樣有兒有女，過著平凡卻滿足的生活。

    而不是像如今這般，看似享盡了榮華富貴，其實(shí)什么都沒有得到。

    左楚鈺輕嘆一聲，又抿了一口那苦澀的茶水。

    方才那些讓卓秀蓮徹底消失話真的只是氣話而已。

    就為著這一點(diǎn)愧疚，這些年她對卓秀蓮的各種行為最終都選擇了包容。

    只要今后卓秀蓮繼續(xù)像從前那樣配合她的行動，她定會給她一個(gè)富貴安逸的晚年。

    屋外傳來了郝嬤嬤的聲音，左楚鈺把手里的茶盞放下，揚(yáng)聲讓她進(jìn)來。

    郝嬤嬤是個(gè)干練的婦人，把那一日同慕容離亭見面的事情匯報(bào)了一遍，又把那封厚厚的書信呈上便退了出去。

    左楚鈺看過書信，冷笑著把一疊信箋投入了熏籠。

    卓秀蓮出身不高相貌普通，不論頭腦還是手段也遠(yuǎn)不及左楚鈺。

    但她也自有她的好處。

    做了十幾年的燕國太后，她那一手不錯(cuò)的廚藝居然沒有丟掉，反而還精進(jìn)了不少。

    今日她拿出本事整治了一桌精致可口的飯菜，讓最近幾個(gè)月吃什么都沒有滋味的左楚鈺好好用了一頓午膳。

    飯后，左楚鈺去了御書房尋安肅帝。

    一直都有午歇習(xí)慣的卓秀蓮卻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眠。

    她索性斜倚在床頭，腦海里不停地閃現(xiàn)著今日左楚鈺對她說的那些話，忍不住哽咽起來。

    伺候她的小宮女見此情形，忙去尋了韻冉宮的掌事大宮女青蓮。

    青蓮是左楚鈺詐死來到燕國之后親自挑選的心腹之一。

    別看她今年只有二十出頭，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