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身后的鳳凰兒和咯噔徹底給忘了，三步并做兩步來到了左未曦身邊。

    “姑娘，您怎么了？”

    鳳凰兒示意紅翡候在原地，自己也趕緊走上前去。

    坐在書桌旁的左未曦站起身來，強行露出一個笑容：“meimei來了，快請坐。”

    鳳凰兒見她眼圈有些發紅，神色也有些懨懨的，忙拉著她的手道：“jiejie怎么了？”

    左未曦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輕輕搖頭道：“我沒事兒的，就是昨晚沒睡好……”

    鳳凰兒如何會相信這樣的話，她余光一瞥，果然在光可鑒人的桌面上看見了十幾滴大大的淚水。

    “紅翡，你隨著蕓香jiejie去玩吧。”她轉頭吩咐道。

    蕓香有些不放心左未曦。

    左未曦卻沖她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去吧，我和meimei說說話，很快就好了。”

    “是。”蕓香又看了自家姑娘一眼，同紅翡一起退了出去。

    “jiejie，究竟發生什么事兒了？”鳳凰兒握住她的手問。

    左未曦把她拉到一旁坐下，親手替她倒了一杯茶：“我今日失態，讓meimei見笑了。”

    鳳凰兒端著茶杯，卻一點要喝的意思都沒有，依舊看著左未曦的臉。

    左未曦整個靠在椅背上，幽幽道：“meimei，昨日周伯母給阿夙挑了兩名通房丫鬟。”

    鳳凰兒一愣，左jiejie這么傷心，原來是為這個。

    勛貴世家的公子少爺，到了一定的年紀，長輩們都會賞賜他們幾個“屋里人”，這規矩鳳凰兒并不陌生。

    周小侯爺比左jiejie還大了幾歲，按說他的母親替他安排通房丫鬟，根本都不能算個事兒。

    可周家的情況不一樣。

    那位勇義侯夫人不是一直都視左jiejie為親生女兒的么？

    誰見過母親在女兒心上捅刀子的？！

    她忙追問道：“是侯夫人的意思還是小侯爺的意思？”

    如果是前者，那這件事情尚有轉圜。

    畢竟侯夫人只是挑了人給兒子，要不要真的同那倆通房發生些什么，全看周小侯爺怎么做。

    如果是后者，那左jiejie這門親還要不要結，能不能結？

    ☆、第二十二章 慕悅兒

    左未曦并不笨，怎會聽不懂鳳凰兒話里的意思。

    她苦笑道：“是周伯母，但阿夙并沒有拒絕。”

    “這……”

    鳳凰兒忍不住在心里把那一對從未謀面的母子罵了一通。

    當然，罵人這種事情她本來是不擅長的，但最近半年從阮棉棉和阮家人那里學了不少。

    用棉棉姐的話說，左jiejie這些年的付出簡直是喂狗了！

    用外祖父的話說，姓周的小子是活膩歪了，應該直接把他的狗腿打斷！

    左未曦又道：“你是不是覺得周伯母太……那個了？”

    鳳凰兒搖搖頭，左jiejie的心太軟了。

    到了這種時候，她居然還不忍心用難聽的詞語去形容周家人。

    “左jiejie，趁著你還沒有同他正式定親，咱們干脆別嫁了！”

    左未曦的眼神變得有些晦暗：“meimei，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更何況，不管嫁給誰，這種事情也避免不了。

    京中如阿夙一般年紀男子，又有幾個身邊沒有人的。”

    鳳凰兒聽得心里快冒火了。

    聽左jiejie的意思，她竟是想就這么忍了？

    她嗤笑道：“這能一樣么？其他男子同你沒有青梅竹馬之誼，你也沒有和他們的母親這般親近。

    他們辜負了你只能說明他們不是好丈夫，可周家母子辜負了你，他們還算是人么？”

    這話還是她說得客氣了。

    左jiejie同那位勇義侯夫人豈止是親近這么簡單。

    聽說她自從夫君陣亡之后，身體就一直都不太好。

    加之周小侯爺又在外求學顧不上她，只有左jiejie這些年盡心盡力在她身邊陪伴。

    噓寒問暖端茶遞水，別說兒媳，就連親生女兒都未必做得那么周全。

    如今左jiejie就快嫁入周家了，她居然能做得出來這種事情？！

    左未曦自嘲道：“我知道meimei心里有些看不起我，其實我自己也一樣看不起自己。

    但這門婚事是家父同周伯父生前就定下的。雖然只是口頭許的婚，我又如何能輕言毀棄？”

    鳳凰兒說不出話了。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一個再也回不來的父親留下的話，對于孩子而言有多重要。

    左未曦的雙手死死扣在一起：“meimei，家父是個最重承諾的人，我要是真的悔婚，將來怎么有臉面去見他？”

    鳳凰兒握住她的手，輕輕地一個個把她泛白的指頭掰開。

    “左jiejie，我能理解你的難處。可你想過沒有，在令尊心里，縱使千千萬萬個承諾也絕對及不上他寶貝女兒的幸福。

    你覺得毀了一個承諾便沒有臉面去見令尊。要是你一輩子都過不好，他又會怎么想？”

    左未曦愣住了。

    這些道理并不難理解，可她為何就從來沒有這么想過呢？

    如果自己因為嫁入周家而一輩子郁郁寡歡，父親一定會覺得是他害了自己女兒。

    到時別說臉面，他估計再也不好意思出現在自己面前了。

    可她真的要因為兩名通房丫鬟就斷了同周夙的姻緣么？

    那是周夙啊……

    那是她自打懂事以來就認定的夫君，這些年心里唯一的期盼。

    她怎舍得放棄？

    鳳凰兒松開了她的手：“左jiejie，你很喜歡周小侯爺，對么？”

    左未曦又一次苦笑道：“meimei說得輕了，我豈止是喜歡他，這些年我已經把他當作了自己唯一的期盼。

    我是一名父母雙亡的孤女，雖然不愁吃不愁穿，還有偌大的一座府邸供我居住。

    可我想要一個家，一個讓我不再感覺到孤單的家。

    周夙他怎么能這樣對我……嗚嗚……”

    鳳凰兒本想伸手拍一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但手伸出去之后卻怎么也落不下來。

    良久后她才勸道：“左jiejie，溫暖的從來不是家，而是家里的人。

    只有真正把你放在心里的男子，才能替你營造一個溫暖的家。”

    “meimei，我……”左未曦凝著鳳凰兒秀美的鳳眸，嘴唇動了動。

    “jiejie……”鳳凰兒終于把手落在了她的肩上。

    正想再說些什么，就聽見蕓香在外回道：“姑娘，悅郡主來了。”

    鳳凰兒的手微微一縮。

    悅郡主又是什么人？

    左未曦用絲帕狠狠擦了一把臉，提高聲音道：“請她進來吧。”

    很快房門就被人推開了。

    一個身著粉色衣裙，身材圓滾滾，長著一個大腦袋的小少女……呃……女娃娃……蹦蹦跳跳進了屋。

    鳳凰兒竟有些拿不準應該選擇哪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