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發(fā)著冠，卻難掩稚氣，看上去不過豆蔻年華。如此稚齡，在內(nèi)門弟子中頗為少見，應(yīng)該也是初入內(nèi)門不久的弟子。

傅鈞正因?qū)Ψ铰燥@熟悉的面容而陷入思索中，卻只聽一聲銀鈴似的笑語已響了起來：“傅鈞，秦湛，我就知道是你們兩個！”

傅鈞還未及對來人這樣親近的態(tài)度做出反應(yīng)，秦湛已笑著應(yīng)答道：“許久不見，聞?wù)Z你別來無恙？”

幾乎是在秦湛說出對方名字的同時，傅鈞也驀然想起來了：眼前的女子應(yīng)該就是聞?wù)Z，師從清心長老貝君瑤，與他和秦湛同齡，因此當(dāng)初同為外門弟子之時，彼此相互照應(yīng)，關(guān)系還算不錯。而他記得，當(dāng)年聞?wù)Z是比他們早一個月進(jìn)入內(nèi)門的。

當(dāng)然，聞?wù)Z能夠進(jìn)入內(nèi)門，并不是通過了試煉之故，因?yàn)閮?nèi)門弟子試煉考核一年只有一次。她是極幸運(yùn)地得到了貝君瑤本人的青睞，直接受到貝君瑤給出的考驗(yàn)，在通過后便被貝君瑤收入門下。

貝君瑤乃是丹霄派四位長老之中唯一一位女長老，不過卻并不代表她的收徒規(guī)則便不嚴(yán)格。甚至可以說，貝君瑤收徒比其他長老更難預(yù)測，一般人即使通過了試煉，也得看她中意不中意，不中意的一概不收。

然而若是在試煉外被她提前看中，她會私下給出考驗(yàn)，通過后就可以被她收入門下。至于考驗(yàn)是什么，難易如何，除了當(dāng)事人以外，外人無從知曉。

因此雖然有人也認(rèn)為貝君瑤是比較好打動的一位長老，運(yùn)氣好說不定就被她收為徒弟了，但抱著這樣念頭的人，卻從來沒有成功過。

事實(shí)證明貝君瑤看人的眼光一點(diǎn)不差，因?yàn)榍笆赖穆務(wù)Z在十年后，修為已至心劍初期境界，于眾弟子中堪稱神速，在外界亦是名聲鵲起，曾與同門師兄弟協(xié)力手刃數(shù)名為非作歹的魔修，儼然有下一任清心長老的風(fēng)范。

“什么許久不見，也才一個月而已！”聞?wù)Z撇撇嘴，似嗔非嗔，“你們成功拜得陸師伯為師，也不第一個告訴我，要不是我問起師父，還什么都不知情呢！虧我得知你們參加試煉的消息后，還在心底日日為你們祈禱，祝你們平安通過試煉，早日成為內(nèi)門弟子。”

“是我們思慮不周，唯恐驚擾聞?wù)Z修行，未及及時通報，還請聞?wù)Z千萬海涵。如有我們力所能及之事，自當(dāng)效勞。”秦湛立即從善如流，含笑致歉。

聞?wù)Z眼珠一轉(zhuǎn)，笑得頗有幾分捉狹：“要我見諒也不是不行，只要你們叫我兩聲師姐就夠了。”

傅鈞本來只是旁觀他們一來一往的對話，卻沒想到會突然涉及自身，聞言猝不及防，不由一怔。

秦湛則毫無障礙地微微一笑，神態(tài)從容自若：“聞師姐。”

聞?wù)Z見秦湛半點(diǎn)為難之色也無，似乎有點(diǎn)失望，轉(zhuǎn)眼卻瞥見傅鈞的神色，頓時興致上來：“怎么啦？傅鈞你那是什么表情？”她柳眉一豎，態(tài)似嗔怒，“哼，就算比你們?nèi)腴T只早一月，按照門規(guī)，我也是你們師姐啦。來，快叫聲聞師姐聽聽。”

傅鈞似是停頓了一下，方才道：“聞師姐。”

“兩位師弟果然乖巧知禮，師姐回頭就補(bǔ)給你們一份見面禮。”聞?wù)Z說著便實(shí)在忍不住撲哧一笑，頓時彎下了腰，一時間似乎笑得起不了身。

傅鈞聽著她清脆的笑聲，看著眼前少女如鮮花綻放的笑容，只覺得心情有些微妙。

他倒不是對聞?wù)Z要他叫她師姐有所不滿，因?yàn)榘凑臻T規(guī)，聞?wù)Z確實(shí)是他的師姐。只是他記憶中二十多歲的聞?wù)Z英姿颯爽、行事簡練、大方之氣不亞須眉，與眼前嬌俏活潑、宜喜宜嗔的少女，實(shí)在難以重疊起來。

他看著秦湛與聞?wù)Z嬉鬧戲言，知道這是他們?nèi)藦那暗牧?xí)慣，卻覺得自己與眼前的畫面格格不入，仿佛一滴濃墨落入了清澈透明的湖水之中，即使再怎么試圖相融，也難掩異色之差。

這種感覺十分奇妙，卻又無法言說：他從來沒有這么清楚地意識到自己雖然是傅鈞，卻又不再只是傅鈞。他體內(nèi)的魂魄是二十五歲的傅鈞，而不是十五歲的傅鈞。

多出這十年的記憶……即使再一次經(jīng)歷與前世相同的事，心境也無法再變得如當(dāng)初一樣。

不過先前與秦湛兩人共處時，倒是沒有這種別扭的感覺，大約是因?yàn)樯倌陼r的秦湛，性格就已經(jīng)基本成型了，遠(yuǎn)比同齡人老成持重，與十年之后相差不大。

而細(xì)想起來，他與秦湛之間的言談相處，除卻前世臨死前的決裂成仇敵以外，似乎在這十年之中，并沒有多少變化。

☆、第十八章外門弟子

聞?wù)Z笑了半晌后才緩過氣來，擺手道：“好啦，不鬧了，我也知道你們這一個月都在養(yǎng)傷，不好出門，師父也叫我不要去打擾你們靜養(yǎng)。”說著又盈盈一笑，“還沒有正式恭喜你們呢，我聽師父說，陸師伯極少親自收徒，更不要說是一次收兩名弟子了，這次實(shí)在是十年難得一見的舉動。我還聽到幾位師兄私下里悄悄說，倘若能夠拜入陸師伯門下，得到陸師伯親自指點(diǎn)，即使要他們再晚幾年進(jìn)入內(nèi)門也十分樂意。”

聞?wù)Z眼波流動，笑吟吟作出結(jié)語道：“雖然你們比我晚入內(nèi)門一月，但估計過不了幾日，修為就可以超過我啦。”

“承聞師姐吉言了，但愿我們修煉功法時不至于太過愚笨，讓師父失望。”秦湛微笑道。

聞?wù)Z小臉立時一皺：“別這么叫我啦，我剛才只是跟你們玩笑而已，我們?nèi)齻€還是如以前那樣在外門的時候好不好？”

在外門之時，由于他們?nèi)私允枪聝海唧w生辰八字俱不記得，只能大體上知道年齡同為十五歲，因此也不分大小，一律以名字相稱。雖無兄妹姐弟之稱，情誼卻同于家人。

“好，聞?wù)Z。”秦湛倒是從善如流，稱呼頓改。

聞?wù)Z忽然把眼光轉(zhuǎn)向傅鈞，容色透出幾分關(guān)切：“傅鈞你怎么了？今日一句話也不說，分外沉靜。”她微微遲疑了一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若是需要幫忙，盡管告訴我，我可以隨時去求師父。”

傅鈞微微一愕，一時間還不知道要給出什么樣的答案最好，而秦湛已幫他作答道：“聞?wù)Z你不用擔(dān)心，他沒事，只是先前授劍之時損耗了不少精神，眼下又被我強(qiáng)行拉出來走動，大約是想急著回去好好睡上一覺。”

傅鈞聽著秦湛擺明了在睜眼說瞎話，而且還涉及自己的形象，實(shí)在忍不住盯了秦湛一眼，目光隱隱含著一絲不滿與警告。

秦湛立刻便改口笑道：“好，我不說了。”語氣卻有點(diǎn)意猶未盡的樣子。

聞?wù)Z見到他們這般互動，臉上神情方才像是松了口氣，笑道：“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