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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花近江國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56

分卷閱讀256

    時那股威風凜凜的勁頭。見他雙足赤裸,皮膚紅腫,就要拿拐杖打人。屈方寧忙道:“婆婆,我不要緊的。”薩婆婆置之不理,向伺候他的男奴吐了一口唾沫,將他的腳揣進自己懷里,仔細地替他涂抹姜汁。屈方寧還要縮腳,給她狠狠瞪了一眼,遂也不敢動了。他左腳戴了腳銬,天長日久,踝骨附近磨爛了一層皮rou。薩婆婆見狀,從懷中取出一條半舊藍帕,折了幾折,給他墊在鋼圈之下。屈方寧見她全心全意照顧自己,實不知何日才能回報如此厚愛,一時眼眶又紅了。薩婆婆將他的腳掖進被中,望著露出的一截冰冷鐵鏈呆呆出神。隔了一刻,忽打手勢道:“這是我那死老頭子當年親手鍛造的,鋼鍛中摻入了天蠶絲,莫說人力掙脫不開,就是神兵利刃,也不能毀損半分。”她的古啞語屈方寧本就識得不多,這一句更是一字不識,只得迷惘點頭。薩婆婆嘆了口氣,扶他睡下。起身走出幾步,拐杖一頓,回身打手勢道:“你發燒那天說過什么話,自己記得么?”

屈方寧搖了搖頭。只見她蒼老渾濁的眼珠微微一動,神色悲傷之極:“你說:mama,活著太苦了。”

他目送薩婆婆白發蕭蕭的背影離去,心想:“我哪有這樣軟弱?想是燒糊涂了,說胡話來著。”正攬被欲睡,忽聽山下唔昂幾聲,似是大象悲鳴。緊接著一陣地動山搖,連床帷、帳骨都震得簌簌發抖。

他震駭之下,不顧大病初愈,披了條薄被就奔了出去。放眼望去,只見茫茫雪霧之間,十余頭白象正從天盡頭踏步而來,漸漸歸攏在一起。小十四也一瘸一拐地向象群趕去,只是腳步遲鈍,未走出一里之地,兩條前足先自跪倒,再也站不起來了。

他心知兇多吉少,搶上叫道:“十四!小十四!你怎么了?”

數頭白象前后趕到,將小十四團團圍在中間,伸出柔軟的長鼻子,不斷在它身上摩挲搓揉。小十四也緩慢地搖了搖鼻子,后足逐漸失去支撐,轟隆一聲,倒在地上。

屈方寧喃喃道:“別死,別死。”想要靠近幾步,腳下當啷一聲,鐵鏈已到盡頭。

只見小十四在同伴簇擁之下,發出一聲低微嘶鳴,繼而回過頭來,向山上留戀地看了一眼,蒲扇般的耳朵最后撲閃了一下,似在與他這個主人告別。

屈方寧啞聲叫道:“不,不,不要死。”只見群象在它尸身旁悲鳴不止,象奴卻執鞭向前,驅趕其離開,又在巨大的象軀旁指手畫腳,似在想辦法將之運走。

屈方寧雙眼瞬間血紅,掙扎叫道:“滾開!滾開!”聲音從嘴里發出,立刻就被冰冷的朔風帶走了。

剎那之間,他再也抑制不住,眼淚滾滾而下,哭得不成形狀。到了最后,簡直是嘔斷肝腸般大放悲聲。吉達爾諸人均在遠處默然無聲,無有敢上前一步的。

他哭得胸悶心悸,四肢冰涼,昏昏沉沉之間,想起的卻是之前薩婆婆說的那句話:“活著太苦了!”

一陣沉重靴聲印雪而來,停在他身后一尺之外。只聽御劍冷漠的聲音響起:“你又在干什么?”

他背對御劍一語不發,肩頭起伏,抽噎不止。

御劍走近他身邊,一眼望去,不耐煩道:“不過死了頭象,哭哭啼啼的作甚?”將他的臉一扳,見他滿面淚痕,瞧來十分可憐,語氣才和緩了些:“行了。明年開春,再叫人送幾頭來。”一扯他手臂,把他帶了進去。

過了兩三個時辰,御劍才獨自從帳中走出,命道:“進去給他清理一下。”迎風走出幾步,見薩婆婆正在雪地中一動不動地看著他,一筆一劃地以手語道:“他跟你兒子一樣大!你怎能這樣對他?”

御劍停了一步,道:“與您無關。”

薩婆婆目光中燃起怒色,用力打了幾個手勢:“我是他的婆婆!”

御劍漠然道:“我是他的主人。”靴聲沉悶,從她身旁徑自走了過去。

第67章流光

這一夜卻多了一番熱鬧。因近日大雪不止,諸國廣請祈天大典,鬼方國大巫師、伊克昭盟圣女不消說,連舍利金宮的高僧、梵師也請來了許多。的爾敦今日大開宴席,宴請十六軍將領并一干神靈使者,御劍自然也在受邀之列。他這一向心情郁躁,殊無赴宴的興致,耐不住巫木旗鞍前馬后地聒噪,也馬馬虎虎地去了。入席時巫祝已散,什方、車寶赤之流正在飲酒作樂,斟酒的一色都是妙齡少女,年紀不足十四五,均有羞怯之態,帳中一團春意。的爾敦過來殷勤招呼,車寶赤立即搶道:“老敦,他那兩個歸我了!”的爾敦笑斥道:“歸你!你有幾張嘴?”車寶赤不依不饒,非讓他交新鮮貨色出來:“你問御劍!他兒子病著呢,哪有這喝酒玩女人的心情?”

御劍神色甚為陰沉,聞言只道:“給他。”便不再開口。郭兀良在旁關切道:“聽老巫說方寧病得厲害,近來可好些了?”巫木旗長長嘆了口氣,搖頭道:“就是時好時壞。前幾天還發作了一場,燒得人事不知,吐了我們將軍一身血。”的爾敦駭然道:“這不是癆……”自知失言,立刻改口道:“我識得幾位巫醫,手法倒也還過得去,改日送上山來,也讓他們瞧瞧。將軍家的大夫當然高明之極,其他人不過幫著參詳參詳,取點新意罷了。”巫木旗跌足道:“老巫還想去瞧瞧哪!暗地里央告了多次,只說怕惡疾傳染,不許人進去一步。我本想從門縫里偷偷瞄一眼,給人一頓好打,反剪雙手押了出來,痛了大半個月。再不敢去了!”旁人一聽病得如此沉重,嘴上只把那些吉利話顛來倒去地說,心中均覺不祥。御劍自飲一杯,道:“今日宴飲作樂,不愉快的事暫且不談。喝酒!”這才重新添酒奏樂。的爾敦一時仍領了兩名紗衣少女來,替他溫酒捏腿。車寶赤在旁葷話調笑,自也無心理會。

他向來面具遮顏,不茍言笑,除車寶赤、綏爾狐幾個親密詼諧之人,旁人從不敢輕易與他說一兩句笑話。聽說他愛子重病,想必心情極差,連客套話都不敢多說,只略表了一下關切就罷了。那兩名少女也是不曉人事的,坐在他身邊簌簌發抖,也沒甚么妙語解頤的樂趣。酒倒是一門新品,入口輕脆,后勁悠柔。一瞥之下,見色如春眉,香浮綠蟻,嬌怯怯的不勝可憐,宛若情人之回眸,有心無意,卻又欲迎還拒。連飲數十杯,竟不可止。巫木旗旋即湊在他腳邊,擠眉弄眼道:“將軍,這酒可還喝得么?”御劍此刻哪有品酒的興致,隨口道:“也還罷了。”巫木旗登時大喜,催鼓敲鑼地說:“那你趕快發一道手令,叫他們送百八十壇進城去罷!”御劍不悅道:“芝麻大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