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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花近江國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18

分卷閱讀218

    使臣好生大膽!”偷眼看那說話之人,不禁暗暗皺了皺眉。天下長相,有美丑之分,亦有親疏之別。這位孫主事方臉短頜,一雙腫泡眼天生上翻,無論甚么表情,看來都是個桀驁不敬、忿世嫉俗的模樣。這長相若在一位地主老爺身上,手底下的長工恐怕都要勤快幾分。落在官場里,一看就極其不討上司喜歡,第一天就要被打入冷宮,一輩子都要郁郁不得志。聽他言辭激烈,跟御劍硬碰硬地杠上,心中暗自著急。

御劍冷道:“使臣?看來孫大人有所不知,當年慶州城下,貴國皇子、相國親來議和,全程膽戰心驚如履薄冰,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不知孫大人張口輕侮閉口失禮,仗的是什么威風,倚是誰的勢?”

孫尚德脊背挺起,凜然道:“孫某身為一朝使臣,仗的是我八千萬黎民百姓之威風,倚的是我天朝上國、泱泱華夏之勢!他人失儀,與我何干?相鼠無皮,人則有之!”

御劍森然一笑,低聲道:“好,孫大人,好膽色!”最末三字聲調陡然一提,一只酒杯已經脫手飛去,直取二人面門。半空一聲雷霆巨響,已然炸為粉末,碎瓷削得二人滿臉血痕。

他這一擲使了七八分力道,厲風將二人須發衣袍刮得筆直。孫尚德發髻松脫,披頭散發,雙目兀自直視御劍。田文亮早已駭得面無人色,向后跌坐不起,襠下一團黑色蔓延開來,竟是失禁了。

御劍命道:“帶田公公下去。”屏退守衛,帳前只余孫尚德一人,這才笑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孫大人這份氣魄,某生平罕見。你們國家有一句古語,甚么貧賤不移、威武不屈……后面是什么來著?”

孫尚德吐字清朗,擲地有聲:“此之謂之大丈夫。讀圣賢書,當如是!”

御劍了悟道:“原來如此,看來孫大人秉性高潔,可與先賢比肩了。不過我有一事不明:將三百守軍、押車丁夫盡數置換為死囚,監守自盜、賊喊捉賊……也算圣賢之事么?”

孫尚德不躲不避,揚聲道:“但為國故,事無曲直!”

屈方寧胸口如給人擊了一掌,先前諸般疑云頓時消散:“我道那劉姓校尉緣何這般眼熟,原來也是個階下囚犯、亡命之徒。怪不得問他軍餉用度,一時答不上來。”此節想通,后來也就不再難猜:“戰死在鎮州的守軍與丁夫,全是待斬死囚。想來一出城門,他們就注定是要死的。鎮州北多事之地,盜匪蜂起,雖是辛然國境,實則鞭長莫及。他們……劫了自己的貨,殺了自己的人,故意嫁禍辛然,栽贓扎伊,使得好一手瞞天過海之計!”想到此計中包含的狠辣之意,脊背一陣冰寒,突然之間,一個名字浮出腦海。

果然聽見御劍一字字道:“這手自相殘殺偷梁換柱的毒計,是黃惟松教唆你的?”

孫尚德連連冷笑:“黃惟松兇殘暴戾,無異禽獸,與仁心道義背道而馳。我豈能與他同流合污?”

御劍仰在虎皮座椅中,戴著烏銅指套的手在扶手上敲了三四下,眉心展開:“是了。以黃惟松的性子,殺幾百個無辜士兵算得了甚么?這愚蠢透頂的掉包之計,想必是你孫大人一手包攬的了。你鄙夷黃氏為人,卻肯賭上身家性命,與他東窗共謀。孫大人,我該贊一聲勇氣可嘉,還是該笑你婦人之仁?”

孫尚德眼底一道驚疑之色一閃即過,旋即挺身道:“我只知此時此刻,本朝歲幣十之八九,已在辛然境內遭人劫掠。盜匪是誰,尚未澄明;銀絹失散,無可追回。其余雜事,我一概不知。還望貴國一力相助,還我們一個公道。”

御劍低低嘆口氣:“孫大人,話說到這份上,就沒意思了。貴國上下有心修好,我們也愿以誠相待。自永樂末年至今,可有一兵一卒逾界滋事?可有一矛一槍犯爾邊疆?金城關戍卒那般挑釁,我們也只是稍加震懾,并未毀約出兵。孫大人一意孤行,冒天下之大不韙,恐非汝國之所望矣!”

孫尚德仰天大笑三聲,怒視御劍,厲聲道:“以誠相待?汝等獅子大開口,白銀一年就要二十萬兩,退歸絹緞者十之六七!六年來賦稅劇增,人心離怨,民生疾苦,猶勝戰時!茍且偷安,何能久長?狼子野心,豈有盡時!孫某當日如在慶州城下,盟約只有這兩句:士可殺,不可辱;不賠款,無歲幣!”

屈方寧聽他一字一句鏗鏘有力,渾身熱血guntang沸騰,手指卻不由蜷緊:“他這般捋虎須,今日怕是走不出這個帳門。”

只聽帳中幾聲拊掌聲冷冰冰地響起,御劍森嚴的聲音緩緩道:“好,說得好。已經有很多年……沒人敢跟我這么說話了。”說到此處,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可惜了這一身硬骨頭。”

孫尚德長身站起,白眼上翻,冷笑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孫某自踏出國門,就沒想過再回去!”

御劍淡淡道:“看來孫大人與黃元帥交情匪淺,這個枉死鬼是替他做定了。”

孫尚德不再理會,高聲吟道:“忍恥包羞事北庭,奚奴得意管逢迎。但教勒石燕山北,何懼冰雪銷姓名!”念到末兩句,眼中淚光瑩然。

御劍目光凌厲,右掌一抬,顯然就要動手。

忽然骨碌碌、骨碌碌幾聲輕響,一枚淡紅色的大圓珠從壁室盡頭滾了出來。地下鋪的本是一張波斯氈毯,致密厚實。只是那珠子太過圓潤,一時收官不住,直滾落到他腳邊才堪堪停下。

孫尚德慷慨悲昂,擊節長吟,已存了必死之念。見那珠子來得蹊蹺,眼角一抬,只聽噯喲一聲,一名白裘烏發的少年從帳門一角撲了出來,探出半個身子,又忙忙地停下,向御劍吐了吐舌頭。還沒看清長相模樣,只見御劍單手向這邊一揮,胸口登時一陣窒悶,撲地不起。

御劍離座而起,責道:“你怎么出來了?”俯身替他拾起珠子,見紅線斷成兩截,斥道:“就知道玩!”

屈方寧無辜地仰起臉:“……我一個人無聊得很。你又不陪我。”

御劍聽他說得嬌氣,心中一蕩,道:“我馬上就來。”

屈方寧慢吞吞地退回壁室,拍拍地面:“現在就來。我有話跟你說。”

御劍哪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沉吟了一下,走過去蹲在他面前:“嗯?”

屈方寧道:“過來一點。”趁他靠攏的工夫,摘下面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他面具上親了一下。

御劍笑了出來,拍了拍他的臉頰:“除了要錢,今年第一次主動。”

屈方寧立即把手伸過去,示意這也不是白親的,也是要錢的了。

御劍將那枚珠子放入他掌心,推起面具,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