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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花近江國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93

分卷閱讀93

    ……那時我并不識得他,——見我頻頻仰望,便問我:‘你是不是想要那臺子下的東西?’我直承道:‘是。’他又問:‘你是為自己,還是為親愛之人?’我答道:‘為天下蒼生!’他看了我?guī)籽郏Φ溃骸茫徒o你!’說罷縱身而上,取了給我。我又驚又喜,詢問是否要向崔掌門稟報一聲。柳掌門擺手道:‘東西是我……的,跟那小妮子有什么相干?’”

崔玉梅笑聲不絕,道:“說得好!柳掌門還跟你說了什么?”

石天清聲音如常,緩緩道:“他還說,崔掌門……羈于世俗,多半不能領(lǐng)會他的良苦用心。若有人前來追問,只要不理不睬,其怪……自敗。我謹(jǐn)遵柳掌門指令,只求脫身……”

楊晏大怒,叫道:“放屁!你這jian賊寫信求救,說遭人圍攻,命在旦夕;又說我們顛倒黑白,蠻不講理,讓你南海派的師叔師弟,抓到就遠(yuǎn)送海外,以便死無對證!只求脫身?你哄三歲小孩罷!”

石天清驚道:“甚么?我?guī)讜r寫過這等書信?”

崔玉梅只道他裝瘋賣傻,抵死不認(rèn),怒哼一聲。楊晏、宗言舉步上前,將石天清圍在中間。只聽一聲壓抑慘叫傳來,似乎遭受了巨大痛楚。

屈方寧見石天清跪在地下,全身顫抖,背部被汗水浸透,好生不忍。足尖一動,御劍便攬住了他:“寧寧,他人門戶之事,不可隨意摻和。”

屈方寧只得答應(yīng)。片刻幾人散開,石天清手足軟垂,如同虛脫了一般。崔玉梅一眼也不瞧,向御劍道了一聲:“大當(dāng)家,今日得罪了。”

御劍漠然道:“江湖無日不風(fēng)波,還望崔掌門今后帶眼識人。”

崔玉梅哼了一聲,握著那玉笛瞧了片刻,冷笑道:“你終究狠不下心對他下手。羈于世俗的……到底是你,還是我?”將玉笛向楊采和一拋,率眾離去。

屈方寧一回院舍,便被御劍按在椅中,查看傷處。見他神情專注,忍不住撲哧一笑。

御劍看著他咽喉瘀傷,隨口道:“笑甚么?”屈方寧道:“你剛才兇得很,怪不得別人都怕你。”御劍眉弓一蹙,道:“老太婆傷你,怎能輕饒?日后打下皖南,大哥一把火燒了她們九華山。”見他仍然笑嘻嘻地看著自己,也不禁嘴角一翹,道:“傻笑個什么勁?”

屈方寧想了想,道:“想跟你討一件功勞。”取出那本江南織造法絹冊,交了給他。

御劍一翻之下,詫異之極,站直道:“這是哪兒來的?”屈方寧如此這般敘說一番,又伸出手掌,邀起功來。御劍一邊察看冊子,牽了牽他的手,道:“你要是在我軍中,倒是可以記上頭功一件。”屈方寧立刻就要奪回,嚷道:“那還是以后再給你,不然豈不是吃了大虧!”御劍哈哈一笑,把他抱了起來,向空中舉了舉,道:“給都給了,怎能反悔?”屈方寧抱著他脖子,討價還價:“那你先給我記著。”

御劍應(yīng)道:“嗯,以后再給你補(bǔ)上。”目光移到他臉上,想著他這個小臉孔上戴著鬼軍面具的樣子,心想:“這孩子跟著我,不知要被寵成什么樣。”作勢一甩,將他輕輕地放在地上。

屈方寧卻在暗自琢磨:“這甚么‘憔悴東風(fēng)’,一年要來拿一次解藥。我身邊哪有可指使的人?須想個法子,把這奴隸身份去了才是。”摸了摸脖子,心中一陣后怕:“他剛才若是早來片刻,老子這個腦袋,還保得住嗎?”

織造法既已取得,江南之行也就此告終。臨行之前,御劍特意勻了半日,帶著屈方寧四處掃蕩,花街夜市,大肆采買一番。不一時,紅日西墜,天色沉沉,滿川飄著些若有若無的梅雨。說要打傘,未免顯得大驚小怪了。但就這么無拘無束地走著,一會兒工夫,衣服面子全潮嗒嗒的了,灰頭土臉的,渾身都不痛快。二人走回橋下,正好一籠熱騰騰的豬油糕新鮮出鍋。屈方寧擦了半天面上蛛絲,正是極不清爽,立刻把兩個袖子挽得高高的,跟別人搶豬油糕去了。

御劍正在后看著,聽身后一人喚道:“喻大當(dāng)家。”卻是朱靖。幾天不見,神色頗有些憔悴。即問道:“你師父沒與你為難罷?”

朱靖緩緩搖頭,道:“沒有。”抬目望著他,道:“聽說你……你們就要回去了,不知幾時動身?”

御劍道:“就在明日。”見屈方寧仗著力氣大,把前面排隊(duì)的人都撞得東倒西歪,不禁一笑。

朱靖隨他目光望去,只見到一團(tuán)暖金色的身影,在夜色微雨中醒目之極。問道:“那是少東家么?”

御劍笑道:“是啊。你看,像不像一個小太陽?”

朱靖澀然道:“嗯,是喻大當(dāng)家的小太陽。”

御劍聽他語氣甚是苦澀,不明所以,道:“他這衣服的料子,名叫‘九骨十色雪金緞’。朱少俠若是瞧得上,拿幾匹送人不妨。”

朱靖搖頭謝絕,心中說:“我要來做什么?難道還能變成第二個太陽么?”

屈方寧如愿奪得豬油糕一包,樂顛顛地跑了回來。見了朱靖,熱情地招呼一聲,又把手里的糕點(diǎn)遞給他吃。自己卻沒一點(diǎn)愛惜,胡亂咬了兩口,就不要了。屁股一挪,坐到垂楊柳底下,又拉著御劍坐在自己身邊,聽油篷船里的爺爺說起故事來了。

朱靖也執(zhí)劍坐在一旁,默默聆聽船中低訴的、蒼老的聲音:“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住在河邊的女孩子。不知何時起,河邊泊了一艘船,船里是一位進(jìn)京趕考的楚州書生。兩人互不相識,朝朝暮暮,一個在樓上刺繡,一個在船里念書。

有一天,這個女孩子推窗倒水,斗然見到了這位書生。一見之下,恍然如夢,手里的銅盆咣當(dāng)一聲,落在地上。

自此之后,日子也沒甚么變化。依然是互不相識,朝朝暮暮,一個在樓上刺繡,一個在船里念書。十八天之后,書生乘船入京。后來,女孩子也嫁做人婦。從始至終,沒有片語相交,甚至連眼神都不曾相對。

多年以后,河邊起了一場大火,這個女孩子困在樓上,沒能逃脫。別人在瓦礫廢墟里,撿到了一樣?xùn)|西。

這東西有拳頭大小,不像木頭,也不像石頭。外殼堅(jiān)硬,內(nèi)里卻柔軟異常。四鄉(xiāng)八里,沒有一個人識得。

直到一位大膽的軍士,舉刀一劃兩半,這東西才顯出本來面目。

——那是一顆心。

只見剖面之上,文理分明,繪著垂柳數(shù)株,小樓一座。樓下系著一只小船,船上一位書生模樣的少年,正在臨窗遠(yuǎn)眺,眉目清晰如畫。舉刀再剖,片片皆是如此。

人們嘖嘖稱奇,傳為異聞。恰好楚州書生的朋友路經(jīng)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