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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花近江國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57

分卷閱讀57

    ,翻過身睡了。

回伯拍了拍屈方寧,示意一時也想不到甚么好主意,便舒舒服服躺上了草墊。懷里一暖,卻是屈方寧爬了上來,靠在他懷里。還道他冰火之癥又發,正要撫背安慰,只聽懷中一個極其輕微的聲音無力問道:“回伯,南國有多大?”

回伯輕聲道:“那可大得很了。東至東海,西至關內,北至……滄州,南至云貴,四京三十府,二百四十州,幅員二萬九千里?!?/br>
屈方寧嘆了口氣,舉起自己的手來,看了許久,搖了搖頭。

回伯明了他心中所想,也嘆了口氣,道:“以天下為羅網,萬物不失?!蔽罩氖?,給他遮住了眼皮,命他快睡。

屈方寧一個人在黑暗中睜著眼睛,良久才默默睡去。

因他心中藏著這樁心事,次日武場習練更是焦灼,連帶著教習南語時,也是一副心猿意馬、魂不守舍的樣子。直到御劍警告道:“時日無多,這三個月你學不會這幾百句話,只能當個小啞巴!”

這才慌了,忙問:“距明年開春,不是還有小半年嗎?”

御劍捏他一下,道:“想得天真!北人姿態氣息,天生與南人迥異。這么明晃晃地走下去,跟野狼誤入羊圈一般,別人唾也把你唾死了。哪里還能愜意地四處游玩?我們須先南下閩南、福建一帶,呆上三個月,再往江南行去。,那是南朝出了名的峒蠻之地,詭怪離奇,無所不有。到時身上縱然還有些異族氣息,別人見是閩人,也就不能辨認了。這是一招迂回之計,隱瞞身份,再好用不過?!?/br>
屈方寧心中一緊,抬眼道:“將軍的主意當真神妙,這么一來,別人就發現不了啦!”又頷首道:“南人跟咱們,確是不太相似的。面孔身材,都細著一圈。皮膚都是很嬌嫩白皙的,說話的時候必須微微皺著眉頭,好像不大愿意告訴你似的。遇到該高興的事也不怎么高興,只把鵝毛翎的小扇子遮住臉,露出一點點矜持的笑容,示意賞給她的東西,她還是比較滿意的?!?/br>
御劍聽到后來,便知道他說的是屈王爺家的江南侍妾了。這描述倒也新奇有意思,即道:“南人凡事講究一個雅字,自然有一番矯揉的態度,說一句話,拐到天涯海角,又慢條斯理燙一燙茶碗,斯文地抿一口茶。云山霧繞,一句話就是不說出口。這個最是難忍!”皺了皺眉頭,似乎議和時南人文官那副矯情的模樣就在眼前了。

屈方寧捧起他的酒碗來,裝模作樣地用手指燙了一下,緊緊蹙起了他的小眉頭。御劍一看,這哪里是燙茶,跟磨刀子是一模一樣的。頓時又笑起來,把嚴謹治學的規矩完全的丟掉了。

如此幾日,文武張弛,進展甚緩。一日屈方寧張弓欲射,忽然腦中靈光一現,暗罵自己:“我怎么這樣笨法?同調共鳴,何必與外物相通!只須凝神于箭鏃本身,化身為此,不就行了嗎?”立即撇開箭靶不想,運起天羅之法,沉聲靜氣,將畢生心思凝結于箭身,直至魂靈附著,兩意交融,才斥命曰:“歸來!”一箭放出,果然不到箭靶,便歪歪斜斜地繞了回來,落在他腳邊,與他心中軌跡完全相符。

這一下狂喜不已,心中暢美難言,一連練了三個時辰才罷手。這一天練畢,已能三箭同發,分擊左、中、右三靶。御劍見他短短幾日,又突破這一道極難關卡,驚訝之中,又有十分喜悅。再練幾日,不但分擊之術精進,連原先的單箭擊發也越發得心應手了。

這一下總算稱心如意,學習南語也分外認真了。南國官話語義精微,因此深奧的一律不學,只學一些平日的簡易小語。但即便如此,也很不容易上口。往往字音咬準了,又忘了語序,說得顛三倒四。御劍教一句:“小善人,行行好,給我一口飯吃!”他想了半天,才能說出:“小善,人行好,給飯吃一口我!”

御劍聽了,簡直樂得教不下去。他平時說北語時,嗓音是少年有些沙沙兒的味道,是熱烈又明快的,像個活蹦亂跳的小小獸類,很是開朗,會往人身上撲。一字一句咬起南語,卻是大不相同,完全變成了一個抗拒的感覺,有些隱忍,又有點兒驕矜,似乎再靠近一些,他就要嗔怒起來,轉身甩著袖子走掉了。但這走掉也不是冷冷的、不近人情的,倒像隨時會回頭瞥一眼,看看你有沒有跟上來似的。這么一個聲音,說的話卻這么混亂顛倒、口齒不清,簡直是可愛得不能抵抗了!御劍聽得不夠,逗他說了好幾次,每一次都笑得不行,卻不給他糾正,由他去錯。

屈方寧知道他在取笑自己,很不樂意,把脖子完全地扭過去,說:“不要你教了!”但過了一會兒,又找到一個藍皮的秀麗的本子,翻了翻,有圖有字,于是拿匕首似的揣在手里,過來靠著他的膝蓋,讓他教自己念,把方才的誓言忘得干干凈凈的了。

御劍接過,一瞥封面,笑道:“喲,小秀才,一撿撿了個詩本子。”翻開書皮,草草瀏覽一遍,想找一首最簡單的來教他。

片刻,選中一首,即教道:

“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br>
屈方寧也跟著讀一次。這詩歌是很有韻律的,十分瑯瑯上口的,因此讀得一點兒也不錯,口齒雖然有一點兒瑕疵,整體還是非常正確的。

御劍聽得都吃驚了,捏著他的臉,道:“這是換了一個人了?怎么說話這般的不一樣!”

屈方寧立刻用北語流利地回道:“你自己說話也是很不一樣的!”

御劍問:“怎么個不一樣?”

屈方寧比劃了一下,似乎覺得太困難了,干脆就把這個問題逃過去了。立刻又問了許多問題:“日出江花是什么?江上是開花的嗎?為什么我從沒有見過?妺水的花兒都開在岸上;其藍的水里雖然有花,可是小小的,遠一些就見不到了。根本就不像火嘛!”

御劍也比劃了一下,覺得不管是自己來說明,還是要他想象,都很不容易。就是把這個說明白了,之后的綠如藍也說不明白。干脆也不回答了,直接撂挑子了:“去了江南你就知道了!”

還是耐著性子,把這個麻煩的南詩教完了。于是屈方寧靠在他身上,輕輕讀了一次:“能不憶江南?”

自己在心里默默笑了一聲,慢慢地躺了下去,完全枕在他膝蓋上,再也不肯起來了。

如此日復一日,每天只念些“故國三千里”、“洛陽親友如相問”、“不解胡人語,空留楚客心”的句子,不覺白晝漸短,寒夜漸長,帳外從雨變成了霜,繼而變成了雪。巫木旗最是個吃不住冷的,早早地在地下燒了一條火龍,又生了一團紅彤彤的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