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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天樞呵呵笑了兩聲,略顯陰陽怪氣。“他哪里都不好,”孫擎風根本不在意旁人調笑,眼底藏著笑意,轉而換上平靜神色,不徐不疾調息收功,緩緩走到岸邊,“我偏就喜歡?!?/br>金麟兒摔跤弄得狼狽不堪,但不敢打攪孫擎風,輕手輕腳從水里爬出來,把濕衣服擰干,蹲在河岸邊獨自碼石頭玩。他撿了一大一小兩塊石頭,先把小的放在大的上面,思索一陣,又把大的放在小的上面。聽見孫擎風走來,金麟兒馬上扔掉手里的石頭,回首仰頭望去:“大哥,我沒打攪你練功吧?”“多大的人了,還是如此毛躁?!睂O擎風見金麟兒衣衫濕透,冷著臉罵了一句,迅速移開視線。片刻后,他又忍不住把視線移回來,見這小魔頭渾身澆濕,臉上、頸間布滿晶亮的水漬,一雙眼睛濕漉漉的,目光溫柔望著自己,只覺嘴唇干燥,越發(fā)氣悶:“衣衫不整,成何體統(tǒng)?”金麟兒起身站好:“我錯了,馬上就回去換衣裳,大哥莫動氣?!?/br>孫擎風幫金麟兒摘掉腦袋上的水草,順手給他抹了把臉:“渾身上下都找不出一點長處?!?/br>“是,我是你帶過最差的一任教主嘛?!苯瘅雰耗X笑得沒心沒肺,雙手握住孫擎風的手,“但我會改的,大哥等等我。”前后不過兩月,他跌倒不再哭鬧,被罵不再撒嬌,活像變了個人似的,忽然像是真的長大了。孫擎風知道,這都是因為自己遇險昏迷,讓金麟兒感覺到恐懼,他害怕失去自己,故而格外小心。歸根結底,還是自己無能,不能讓他安心。孫擎風先前總盼著金麟兒長大成熟,此刻只覺得心疼,摸了摸金麟兒的腦袋。他沉默半晌,沒防備蹦出一句:“你沒錯,不用改,都是我不好。”金麟兒錯愕:“大哥怎會有錯?錯的都是我?!?/br>孫擎風:“你不想換衣裳,不換就是了。你盡管病,反正我照顧你。”“啊?”金麟兒驚恐地瞪圓雙眼。孫擎風以為他懂了,便應了聲:“啊。”金麟兒完全摸不著頭腦,覺得孫擎風是在說氣話,滿心疑惑:“???”孫擎風面色沉靜,點點頭:“啊。”“???”金麟兒更疑惑了。“啊個屁!滾去吃飯!”孫擎風明白金麟兒根本沒聽懂,心中三分氣惱、七分慶幸,轉身往屋里走,“老子真是有病……”金麟兒趕忙跑到孫擎風身前,舉起雙手擋住他:“我跟隔壁島上的郭伯伯學了一招,可厲害了!你要不要看看?看看吧,保你不會吃虧?!?/br>“你看我,這只手里什么都沒有,這只手里同樣沒有。”不待孫擎風回答,金麟兒已經攤開手掌,在他面前賣弄起新學的江湖戲法。孫擎風雙手抱胸,俯視金麟兒,一眼就看見從他衣襟邊上露出來的一小節(jié)蓮枝,再看他那副全神貫注的傻相,花了大力氣才忍住沒笑。金麟兒哪里都不好,但對他最好,他怎能不喜歡?金麟兒未有所覺,夸張揮雙把戲做足。“變——!”他突然一拍手,嘴里念念有詞,將兩個手掌使勁搓了幾下,慢慢分開雙手,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從懷里取出一支蓮蓬,遞到孫擎風面前。他原本拿的是一朵荷花,不想花瓣沾水,不是掉在他懷里,就是蔫蔫兒的耷拉著,蓮蓬上只掛著兩片可憐的殘瓣。孫擎風用拳頭擋住嘴,咳了一聲,伸出食指戳了戳金麟兒的腦門心:“腦子進水了?”金麟兒露出苦惱神色:“我摘了荷花送你,荷塘里有好多花,但這一朵最好,我三天前就看上了,等了好幾天,它才開到這么大?!?/br>孫擎風把蓮蓬拿走,轉身離開:“荷花沒用,蓮蓬能吃。但我想吃自己會摘,你少往湖里跑?!?/br>“都好、都好。”金麟兒又開心起來,牽著孫擎風往屋里走,“只要你高興就好?!?/br>穆天樞正好收功,眼看金麟兒就要跑走,迅速把腿伸開,往地上一橫,將金麟兒絆倒,懶洋洋道:“等會兒,有事同你們說。”孫擎風微微蹙眉:“還是算了?!?/br>穆天樞:“我說我的,你不想聽就去吃飯。”孫擎風冷哼一聲,閉嘴了。金麟兒:“前輩有何指教?”穆天樞:“你的神功已練至第四重,再飲禽畜血,只有那么點兒靈氣,等同于沒有飲血?!?/br>金麟兒:“是第四重了,大哥近來狀況不錯?!?/br>穆天樞:“孫擎風練功消耗甚大,以真訣馭使鬼煞,力量須得數(shù)倍強于它們。他的力量自金印而來,若金印衰弱,他體內鬼煞又將占到上風。”孫擎風:“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穆天樞:“他再昏迷一次,老夫沒把握救回來。”金麟兒:“谷主的意思是,我必須改飲人血?”穆天樞起身離去,嘆道:“你喝什么,不喝什么,與老夫又有甚么干系?提早告訴你,免得往后他再出事,你要怪我是個庸醫(yī)?!?/br>孫擎風說穆天樞是危言聳聽,讓金麟兒不要多想。他并不把這事放在心上,第二日早起練功,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樣。但兩人性命相關、生死相連,孫擎風的處境如何,金麟兒再遲鈍,亦已有所覺察。他想著,同孫擎風的安危相比,自己的生死榮辱,都是其次。更何況,孫擎風體內裝著那么多鬼煞怨氣,一旦失控,必將危急更多無辜百姓。只不過,這事著實難辦。金麟兒心里裝著事,都不想玩耍了。孫擎風在練功,他就在院子里走來走去,一會兒拿著個大木瓢,跑到孫擎風背后澆花。他心思全放在孫擎風身上,不當心澆到穆天樞的蘭花,被罵的狗血淋頭,撒腿就跑。但他只想待在孫擎風身旁,不過一會,又拿著把菜刀,跑到雞圈里抓雞來殺。金麟兒殺雞殺到一半,聽見孫擎風咳了一聲,瞬間緊張起來,松開手上力道。被割了一刀的大公雞雞奮力掙扎求生,掙脫金麟兒的手,垂著一條將斷未斷的脖子滿院亂飛。雞毛滿天飄,雞血灑的到處都是。穆天樞臉上沾了兩滴血,怒目圓睜。金麟兒又被穆天樞舉著燒火棍追著打了一路。孫擎風三招制服穆天樞,把金麟兒扛在肩頭,駕船駛到碧荷叢中,停在湖灣深處無人的地方。.大澤浩瀚,遠山如屏。人間靜謐仿佛風與水都不再流動。金麟兒窩在船尾,見孫擎風看向自己,便撲上去抱住他的大腿:“我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殺雞了?!?/br>孫擎風拎著金麟兒的衣領,把他提起來,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