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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聽張清軒語氣不善,竟又覺得忍耐到了極限——他心里好似憋著一股無名火,只有把這大殿里的人全部殺光,飲下他們的鮮血,方能澆滅那股怒火。幸而他理智尚存,知道不能如此行事,只沒好氣道:“不是你華山武功,與你何干?”“大哥,讓我來說吧。”金麟兒止住孫擎風,方才回稟張清軒,“是家學,招法無名。”宋湛明:“如此神功怎會無名?我看就是妖法。”金麟兒跪地,朝堂上長老行禮,道:“各位長老,我不是妖。至于我讀過什么經書,學過什么武功,這些事情樁樁件件,師尊俱都清楚。師尊認為我的家學很好,許我閑暇時跟著大哥修習。等他出關,一問便知。”張清軒聽到“神功”兩字,心中隱約生出一個大膽的猜測。他和薛正陽是同在前代掌門座下習武,是關系親密的師兄弟,兩人私交情甚篤。他深知,以薛正陽的脾氣,完全能夠做出自己心中猜測的這件事。想通此節,張清軒有些騎虎難下了。若他猜測屬實,那這薛家兄弟不僅是人非妖,而且,他們正被黑白兩道懸賞,躲都躲不及,又怎會惹是生非?即便他們真的殺了朱煥,若為此令這兩人暴露,華山難免要擔起窩藏魔教中人的罪名,有些不妥。長老郭青馳疑惑道:“張師兄遲遲不下決斷,可是顧忌掌門?”張清軒搖頭:“罪疑唯輕,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薛念郎是掌門師兄親傳弟子,目前所掌握的證物不足以定罪。依我看,一則,請掌門出關主持公道,二則,朱煥既已請來緝妖司的人,宜等他們前來查驗過后,再作定奪。”第一個皺眉的不是宋湛明,而是楚若夷。楚若夷是張清軒首徒,已過而立,為人沉穩,執法堂的大小事務,常由他cao持。昨夜,就是他帶領弟子們連夜查案,在積云府外的密林中勘驗、檢驗朱煥的尸體、搜尋朱煥的洞府,其中辛苦自不待說。如今,證物已羅列堂前,又有周行云作證人,薛念郎都已無從反駁,甚至動用邪門武功出手傷人,這還叫“不足以定罪”?楚若夷疑心張清軒已被妖法亂了心神,便以眼神暗示其余弟子,時刻準備動手,上前一步勸說:“師父,白海界上白骨累累,世人皆知妖物何其兇殘。若薛念郎當真是妖,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師父是執法長老,怎能顧忌掌門,重禮數而輕刑罰?”孫擎風哂笑:“可笑!寧可錯殺,不可放過?華山派向來以名門正派自居,我算是見識了。”孫擎風到底是怎么了?金麟兒用胳膊撞了撞孫擎風的小腿,向他投去懇求的眼神,后者見狀閉嘴,面色比先前更差。金麟兒:“我和大哥都沒有害人。這一切太過巧合,是有人故意挑撥我和朱師兄,陷害我跟大哥,想擾亂華山安寧,請張師叔明鑒。”宋湛明覺得金麟兒是在指桑罵槐,怒斥:“休得血口噴人!”楚若夷則問:“為何他不陷害別人,偏要陷害你?”金麟兒略有些頹喪,搖搖頭:“我不知道。”金麟兒被看守了整夜,未能換洗衣物,此刻衣襟上還帶著斑駁的血跡。他穿著這樣單薄破舊的道袍,跪在森嚴空曠的執法堂中央,更顯身材單薄,雙肩瘦削。眾人議論紛紛,流言如滔天巨浪。孫擎風站在流言的中央,什么都聽不進去,只是看著金麟兒,仿佛能透過布料,看到他背上那道深長的傷疤。孫擎風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怨恨——金麟兒總是對世間萬物抱著善意,但這天地對他卻格外不公,不讓他做個好人,不讓他做個健康的人,甚至連讓他做個平常人都不肯,天何不公?孫擎風在白海界邊守了近兩百年都不曾怨過。但就在這短短的半天里,他心中燃起了一股無名怒火,到此時,那火已經開始燎原猛燒了。張清軒頂著壓力向楚若夷說:“依照,若明知冤枉不與辯理者,以故入人罪論。我等雖在江湖,卻非草莽,既然我是執法長老,那就按我說的辦,且暫將他們關入懸空牢聽候發落。”孫擎風怒不可遏:“你憑什么?”張清軒拍桌而起:“憑你們是華山派的人!”孫擎風扯掉金麟兒頭上的太極巾,隨手一捏,便將布巾上的玉佩捏至粉碎,繼而把東西往地上一扔,拍拍手,挑釁道:“現在不是了。”金麟兒按著孫擎風的手,低聲勸說:“大哥!你別沖動。真兇另有其人,我們不該自相殘殺,反令親者痛仇者快。”孫擎風有些過于激動,全然聽不進金麟兒的勸說,松開他的手,道:“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收起你那套沒用的仁義道德!”他轉向張清軒,冷笑著說:“既然貴派容不下我們,我們走就是了。臨走前好心提醒一句,真兇另有其人,若不想華山派就此滅絕,你們還是不要攔我,想辦法把人揪出來才是正經。”張清軒拍案而起,指著孫擎風怒吼:“何其狂妄!你們在我華山地界,殺我華山弟子,人證物證俱在,未免冤枉無辜,我方才謹慎處置,你們不曉分寸,反倒威脅于我?”“你將華山當成什么了,這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華山弟子何在!”楚若夷見狀,即刻吩咐所有執法弟子亮出兵器。眾人將薛家兄弟合圍其中,卻迫于孫擎風藐視萬物的氣勢,不敢輕易動手。劍光白花花的一片,像將要鋪天蓋地落下的暴雪。孫擎風只是嗤笑:“老子向來都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能奈我何?如此蠢笨,我看,與其讓你們被躲在暗處的真兇一個個害死,不如死在我手中,好叫你們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妖怪,會不會喝你們的血。”金麟兒:“大哥,你……”“閉嘴!”孫擎風眸中隱有血光。楚若夷:“既然你兩個不是華山派的人,那我們也就無須顧念同門情誼。按師父的意思,我等雖不能殺你們,可若你們極力反抗,休怪刀劍無眼。”未及張清軒出言阻止,雙方已然動起手來。孫擎風的胸膛開始劇烈地起伏,顯然是氣極了。他站在原地隨手揮出一掌,便見暗金色的真氣浮現在半空,只一掌就擊飛了第一波沖上前的所有華山弟子。這兩個人到底是什么來頭,何以如斯強悍?薛念郎尚是少年,資質平平,根基薄弱,卻能打飛比已入門五年的宋湛明。薛峰不過是個幫工,在問道閣里燒了兩年飯,竟能一掌擊退十余個華山派的內門弟子!是他們本就厲害,還是他們所學的武功厲害?若是后者,那他們所學的,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