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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無人稟告,只好進城先找個大夫來救急。大夫一看,說是受了風寒,夜里發起高燒,又因懷胎用藥身體極虛,病勢沉重。偏偏沉壁狀況特殊,前頭藥用得復雜,看不到藥方,便無法配不相沖的退燒藥。若一日之內能想辦法退下燒來,尚有一線生機。否則……總之,盡人事,聽天命。穆審言與李直一對視,既然只有這一個辦法,那么拼了命也要一試。這院里除穆審言、李直與管事武伯外,統共就還剩一個廚娘三個小侍,能用的人全圍在沉璧床邊,給他嚴嚴實實裹了三層冬天最厚的棉被,用浸過冷水的手巾冰額頭——穆審言想的辦法,看沉璧那毫無生機的模樣,索性死馬當活馬醫吧。武伯、廚娘并小侍到底還有各人的事要做,又并非是專門伺候沉璧等人的,到了夜里更要睡覺,便顧不上這邊,屋里漸漸地就剩下穆審言與李直二人。穆審言一次又一次地摸沉璧的額頭身體,溫度猶高,急得他肚子跟著疼了幾次,卻仍堅守著,一次又一次地撤下舊帕子,換上新帕子。李直不如他會照料人,便負責換水擰帕子。一次換水進來見穆審言坐在床邊一臉難受,便著急地把水盆一放,上前扶著他的肩道:“你回屋歇著吧,這有我。”穆審言只管搖頭,又摸了摸沉璧的臉。李直擔心道:“馬上八個月了,晚飯沒好好吃,一天都在忙,你挺不住的,快去歇歇。別弄得沉璧沒好,你又倒了。”穆審言抬起頭,溫文爾雅的面龐對著李直一笑,下巴一點李直圓隆聳立的肚腹,“你這肚子可比我的還大半個月呢,攪了一天井水,該休息的是你。”李直尷尬地往后退了半步,“我……我身體比你壯。”“別逞強,你現下胎兒正往下走,難受得厲害,我都知道。”李直下意識低頭,確實,肚子靠下了不少,下腹尤顯得又大又圓又突兀。從前他肚子雖大,但一直都向前方挺著,雖累一些,但比起自八個月后胎兒往盆骨處鉆的疼痛和難受要好。今天又忙又亂,穆審言不說沒覺得,這下一說,他才感覺到兩條腿和肚子都僵了。看著燈下穆審言溫柔關懷的模樣,李直的臉微微泛紅。“到時候你也一樣,現在不休息,到時候更難受,你……”“罷了。”穆審言打斷他,撐腰挺了挺肚子,好像舒服了些,“你我既都勸不動對方,就一起留下,我們再累再難受,也比沉璧好。”“嗯!”李直使勁兒點頭,穆審言的話總能說到他心坎上。穆審言與李直一夜沒睡,黎明時沉璧依然昏迷,可經穆審言反復檢查,確定有退燒的跡象。又堅持到中午,似乎又退了一些。午飯后大夫終于祭祖歸來,大伙兒仿佛看到了神仙。大夫即刻配藥,又給穆審言、李直安了胎,并連連稱贊他二人,若非堅持冷水退燒,此時沉璧早沒命了。傍晚,沉璧終于醒了一次,但迷迷糊糊地很快又睡了過去。大夫斷言他已無大礙,只剩修養,穆審言與李直才終于安心回房。兩人一路走,沉默無言。穆審言的房間先到,他轉身推門,見李直站在那不走,便又回過身,問:“有事?”“啊?”李直一愣,“我、我看你進去再走。”穆審言溫柔一笑,“都到門口了,你走吧,讓我站在這,也看著你進門。”李直張了張嘴,沒說話,轉身前行。“你腿腳浮腫得厲害,回去先拿熱水泡泡。”李直點頭,“你也是,你身子弱,剛懷上的時候總動胎氣,現在月份大了,更要注意。”穆審言繼續笑,突然抬手抹了李直面頰上的一塊灰塵,這才退開一步,放他走了。方才與穆審言挨得極近,李直渾身一緊心中一熱,就連、就連答應陸冉懷胎生子,與他行房那晚,也只當是公事公辦,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第二日黎明,沉璧徹底醒了,聽大夫和小侍們講了他這次的經歷,心中頓生感慨。薛沐風走的那晚,他一夜難眠,頭痛欲裂,坐在窗下狠狠吹了陣風雨,似乎是想將自己吹醒。直到渾身發冷了才上床,迷迷糊糊睡過去,不想因此差點兒要了他的性命。穆審言和李直起床后來看他,沉璧掙扎著起身,又被按了回去。“剛好一點,別再著涼了,回去躺好。”穆審言坐在床邊,李直跟在一旁不斷點頭。沉璧感激地看著二人,“穆大哥與李大哥徹夜不眠不休地救我,我實在……以往從未有人這樣待過我,此份恩情我無以為報,以后只要……”“說什么呢。”穆審言認真看著他,“我們照顧你,可不是為了聽你說這些話。”李直站在身后繼續點頭,穆審言仿佛能感覺到似的,扭頭看著他,無奈道:“真是昨夜休息好了。站這么久不累嗎?快點坐下。”李直面露尷尬,扶著肚子坐在床尾。沉璧一臉歉意,“穆大哥與李大哥都是快生的人,卻為我……”“行了行了,還有兩個來月呢。況且我們可沒這么金貴,普通人家懷胎生子,哪個不是到臨產之日還在地里干活的。你別再說這些見外的話,否則我們走了。”沉璧望著穆審言與李直真誠的笑容,抿唇點頭。此生能有這樣的好友,即便從前淪為娼妓受人踐踏,即便不能與所愛之人長相廝守,他亦慶幸欣慰。穆審言又道:“臉色還是差得很,這幾日別掉以輕心,仔細將養。”一直沒說話的李直斟酌半晌,突然道:“你我三人相識,又同命相連同住一處,實在有緣。大家如此投契,不如結為異性兄弟?”沉璧與穆審言皆一愣,沉璧看看穆審言,穆審言垂著頭,一向溫和的面容竟有些冷,不知道在想什么。李直沒想到一句話換來一片沉默,小聲道:“你們……不愿意么?不愿意也沒什么,是我唐突了。”“怎會。”穆審言突然微笑起來,“此提議甚好,沉璧覺得呢?”沉璧大概了解了穆審言的想法,道:“只要二位大哥不嫌棄,沉璧榮幸之至。”“太好了!”李直高興起來,“那等沉璧身體好了,我們就結拜!”“何須那些俗禮,”穆審言淡淡道,“情義已存,現下便是兄弟了。”“也對。”李直習慣性附和穆審言,論過長幼,李直最大,穆審言排第二,沉璧是老三。六七日后,沉璧終于能起床了,但身體猶虛。這日,李直在屋里睡晌覺,穆審言在廊下喝茶,沉璧捧著件大氅過去給他披上,道:“冬天里又是風口處,千萬別不在意,我這活生生的例子擺著呢。”穆審言笑著系好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