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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忿忿不平,前一天晚上冒雨從家里跑出去,不知去了哪里,還沒有回來。”“村人信以為真,也就這么散了。就這樣過去了一天,兩天,一周,兩周,男人還是杳無音信。失蹤的人畢竟是生產隊長,很多隊上的事務要他來處理,不少人惦記著他,擔心當天雨大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就組織大家在附近荒郊野嶺里尋找。女人起初也加入其中,可搜尋了幾天下來毫無結果,流言漸漸地就多起來了,有人說這兩人始終夫妻不睦,女人在外面細聲細氣的,在家可是大小姐脾氣,傲慢驕縱頤指氣使,男人不堪忍受才離家出走。有人對女人指指點點,說自己男人生氣她不知勸解反而火上澆油,可見心機之深。也有人直接懷疑女人謀殺親夫,叫囂著應該徹底搜查女人家里,一定能找到兇器。”“流言傳到沸沸揚揚,搜尋一直在繼續著,結果無論是活人還是死尸,都沒找出個毛兒來。那時女人去食堂都領不到飯,走在街上會有人朝她吐口水,工作生活都被打壓孤立,性格也變得離群索居,一連幾天見不到人影。副隊長頂不住壓力決定帶人搜查女人住處,而就在搜查的當天,女人的婆婆收到了一封信。”“婆婆不識字,就找媳婦念給她聽,原來信竟然是男人寄來的。男人說自己遭受冤屈,本想連夜到公社上面找領導說道說道,結果在工社里遇到工廠招工,他一直想報效國家干一番事業,就報名了。因為是軍工廠,需要西南山區里上班,走之前請人代筆家書一封,請家人不要掛念,等他在那邊安頓下來再與家里聯系。”“女人讀信的時候,副隊長跟來搜查的民兵就在場,因為男人根本不會寫字,信也是請人代筆,無從判斷筆跡,不過據老太太說,從語氣來看確實是男人的口吻。副隊長在隊大會上公開宣布隊長去軍工廠造大炮了,雖說隊長不告而別給隊里填了不少麻煩,但村民們大多是從舊社會過來的,心里有那種保家衛國建設社會主義的情結,聽說男人去的是軍工廠,都引以為傲,瞬間也對始終在他背后默默扶持的妻子刮目相看,爭相褒獎。而副隊長人望最高,村民推選他接任隊長,這事總算揭過去了。”“女人在隊里的人緣忽然又好了起來,人們都說女人真能干,活干得好又勤勞,人也好說話,而且孝順公婆教子有方,因此每次工分評比中女人都能得到女社員中名列前茅的高分,后來甚至被推選為婦女隊長。”“當時隊上有位知青見女人自己帶著孩子,時常幫襯一點,全隊就只有女人有些文化,兩人話說得到一起去,一來二去就互生好感。可這也逃不過街坊鄰里的眼睛,時間一久又有人開始說閑話,說她丈夫在外面拼命工作,她卻不守婦道勾引男人。女人的威望一落千丈,不少人開始提意見。好在沒過多久知青父親退休,他返鄉接班離開了村子,兩人從此斷了聯系,村民對女人的反對才慢慢平息。”“好景并不長,村里的風言風語很快又猖獗起來。人們這回說男人在外面又找了一個,還生了一對雙胞胎,上工賺錢養新家,早就不要這邊老婆孩子了,這女人連自己男人都栓不住,也是個軟包子沒心眼的。可那時女人家里忽然又收到了男人寄來的信,沒寫幾句話但包了不少糧油票,終于再次堵了眾人的嘴,人們又轉過頭來開始夸男人顧家重感情。”“男人的信一直定期寄來,人們欣賞這一家人的美德,女人在隊上也晉升為婦女主任。家里條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新房蓋了兩間,可之前的倉房卻一直沒有動過。直到后來女人定期出遠門的事情暴露,人們才查出所有的信都是她自己寄回家里的。男人被宣布為失蹤人口,社里派人嚴查此事,因為根據隊上的記錄還能查到男人失蹤時為修葺倉房領了磚,便推倒倉房調查,至此才發現了男人被藏起來近十年的尸體。”男人的死幾乎是從最開始一直埋到現在的伏筆,觀眾早就能夠隱約猜到,最終也必定會揭開。然而終于說到這,卻是讓人唏噓不已。夏炎沉默了許久,才講出故事最后的結局。“……女人隨后被判處死刑。臨刑之前她提出想再看一眼孩子,只換來了一陣嘲笑。”故事講完了。望月已經升上中天,映得房間里一片明亮。韓竟怔怔地望著天花板上窗欞的影子,半晌才像忽然想起來似的,爬下床拉上了窗簾,又回到床上把夏炎緊緊擁進懷里。在聽過這樣的故事之后,他莫名覺得,那種讓一切陰暗都無所遁形的光明,此時此刻顯得有些太過刺眼。第128章期末韓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么。他自小生長在農村,也多少聽長輩講起過六七十年代的事,很了解那里幾十年來的生活方式。自己難堪的童年經歷,讓他對那個社會中讓人喘不過氣來的人際關系避之唯恐不及。生活在那里的人不會有真正的秘密,任何一點事都有可能發展成驚天動地的討伐,在法律以前,真正有效的規則永遠是村民自立的村規民約,如果有人有所違反,村民私設的公堂就可以直接判這個人死刑。這也許并不能稱之為那個社會的弊病,只是從古延續至今的秩序。本以為夏炎關注的是那個時代,卻又不局限于此。本以為他關注的是女性,其實也不局限于此。甚至這個故事的似乎也不僅僅發生在農村。它有夸張之處,卻正是以這種方式展現了夏炎對于在社會環境的束縛之下人性的觀察。男人為滿足自己的欲望,將女人視為自己的所有物肆意蹂躪,女人不堪忍受將其殺死,之后卻又屢屢借助自己所虛構的丈夫在異鄉的成就來提高她在村中的聲望和地位,為自己謀取利益,還有那些漫天漫地的流言,完全架空一個人的存在本身、而以道聽途說的小道消息來定義她的價值和意義——整個故事聽完,韓竟反而覺得夏炎其實沒有刻意去批判什么,他所做的事情就就是展現,一切思考判斷,都交給聽眾自己。而韓竟作為故事的第一位聽眾,在聽過這樣的故事之后,在一切雜亂無章的理解和思考都攪作一團、化為一片空白之后,內心最終剩下的一個念頭就是——想要緊緊擁抱自己的愛人。在這個世界上,能遇到一個人這樣真誠地陪在他的身邊,義無反顧地支持他、信任他,這是何等幸運、又何等不易的一件事。韓竟輕吻在夏炎唇上,并在那里留連了許久。那吻毫無欲望的味道,清淺卻鄭重之極,就像是一個誓言。半晌他才撫了撫夏炎后腦柔軟的頭發,輕聲說道:“我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