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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直哭,你忘記了嗎?買不起課本,你拿著手抄課本去上學,受到同學們的譏笑,氣哭了,你也忘記了嗎?我們壓根兒沒有父親!不然是不會遭那么多罪的!”男生對這一段情感的表達完全談不上細膩可言,然而就是這樣直來直去的粗暴處理,才尤其讓韓竟動容。畢竟這個劇本本身對于韓竟來說,代入感真的太強了。——如果他有父親,他不會沒嘗過一絲童年的安逸,他不會在年幼的時候承受那么多的白眼,寄人籬下,被所有稱得上稱不上是親戚的人所厭棄、虐待,還要陪著笑臉,乞求他們所給予的一點點殘羹冷炙。——如果他有父親,他不會在還沒有灶臺高的時候就每天提水、割草、燒柴,干所有的粗活,他不會被其他所有的孩子追著打,朝他吐口水,扔石頭,而后再大聲地嘲笑。網上有一段時間盛傳他是紅三代是某政府高官的后裔,其實那只是有意的炒作而已,這一點他再清楚不過了。從頭到尾,他從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不知道他的長相,不知道他在哪,或者哪怕僅僅是他的名字。在他剛剛記事的時候,他便每天聽他的外公用惡毒到了極點的語氣反復對他說著:“你是你媽在外面跟不知哪個狗娘養的下的野種!簡直丟盡了我們老韓家的臉!”如果他有父親的話……這一切也許都會不一樣。韓竟以前并不會往深里去想這些事情,他唯一的幸運是后來遇到了下鄉考察的顧寧教授,成為他的養子,從而得以在短短的幾年時間里,享受到家人之間的溫情。教授用自己溫良的性格和寬厚的襟懷影響了他,化解了他內心對自己生身父母的仇恨,使他雖無太高尚的德行,也至少沒有成為一個陰險偏激的卑劣小人。若不是夏炎的這部話劇,韓竟也許永遠不會再去回想這些事。可讓他驚異的是,直到今天,他活了兩生兩世將近三十年,再想起那些幼年的經歷,他仍會因為憤怒而渾身發抖。“要說我們真有父親,他就是從小折磨我們的仇人。我發奮用功讀書,就是想報這個仇,要在功成名就之后,讓那個拋棄我們的人看看,讓他知道被父親拋棄了的孩子也能自立!”夏炎在這里打斷給演員講戲,韓竟便繞到大廳旁邊的窗戶前,對著玻璃窗看著自己的影子。他從兜里掏出煙來,想起在辦公樓里見過禁煙的標志又不能吸,只是茫然把香煙拿在手里擺弄著。耳邊又傳來男生重復的那句臺詞,根據夏炎的指導稍微收斂而顯得更加自然而真實,重重地撞在韓竟心口上。——要在功成名就之后,讓那個拋棄我們的人看看,讓他知道被父親拋棄了的孩子也能自立……這句話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都是他內心最真實的寫照。后來他漸漸明白,無論他有多出名,無論他取得多高的成績,他的父親都不會看到,或者看到了,也不會在乎。甚至很可能他的父母不會對他所遭受的困境感到一丁點的自責和內疚,很可能他的父親并不像戲劇里這樣窮困潦倒,而正過著安逸享樂的奢華生活。如果他這輩子,能有機會再見到父母的話……一遍正式排完,夏炎又交代了一些細節和下次排練的注意事項,就已經過了晚上十一點。兩人再回到車上,韓竟借著路燈昏暗的光,仔仔細細地看著夏炎的臉。夏炎全身都餡在座椅靠背里,見韓竟在看他,便也轉過頭來,說話的聲音有些發虛:“我到今天才知道當導演可真不是件輕松活……演員只要管好自己那一攤事情就行了,導演必須得隨時照顧到全體啊。我好像剛講話講得太多了,現在大腦有點缺氧……”他邊說邊微笑起來。韓竟抬起手,幫夏炎輕輕按摩著額頭,“辛苦了,下次給你泡點西洋參帶著。”“謝謝……”夏炎很享受地又往韓竟身邊蹭了蹭,輕聲說道:“你心里在想的事,如果不想說的話,我不會問你,但如果想找人說一說的話,我隨時都avaible。”韓竟笑出聲來,“10條短信里面有8條要過4小時以上才會回復,這算什么隨時avaible?”夏炎不服氣地扭了扭身體,接著被韓竟擁進懷里。韓竟并沒使太多的力量,只是用手臂輕輕環住夏炎的腰背,將頭埋在他的肩膀,仿佛一種最平靜而綿長的依戀。“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這個故事不是只有我知道,也許別人還會說出不同的版本。但從我的口中,就只會告訴你一個人。并且,今天說完之后,我永遠不會再提起。”夏炎點點頭,也抬起手回抱著韓竟。韓竟停頓了一下,慢慢開口說道:“我不知道你之前是不是信了雷鳴上面那些八卦,其實我的身世,跟紅三代沒有任何關系。我出生在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農村,村子里有1000多戶人家,幾乎每家每戶相互都認識。因為村子離縣城很近,交通非常便利,大多數人的生活還算有著落。后來縣城征地,給每一戶都發了一大筆補償款,還蓋了新樓,住上了樓房。”“我的母親,名叫韓采薇,因為是整個村子的第一位大學生,還考上了中國頂尖的大學,一度在村子里面家喻戶曉。據說當時慶祝她考上大學的慶功酒就擺了幾十桌,全村的人都來祝賀。”“可是……她就只在那學校呆了兩年就被勒令退學,因為懷了孩子,堅持不同意打掉,也不肯說出孩子的父親是誰。她再回到村里的時候已經懷孕五個多月了,無論我的外公怎么問,怎么罵,甚至打,她就像啞了似的,一句話都不說。我外公氣得幾次想要打死她,都被外婆攔住。后來她在生下我的第四天從家里走了,以后再也沒有回來。”韓竟深吸了口氣,呼息微微有些發抖。“……你大概可以想象,當時才剛進入90年代,還是在這種民風格外傳統的村子里面,未婚先孕還把孩子生下來是一件很傷風敗俗的事情。更極端的是,全村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的母親,都喝過當年她考上大學的酒。這也使她一夜之間成為了全村人家喻戶曉最最不齒的浪蕩婊子。而我,就是這一切恥辱的焦點,生來就被所有人所唾棄、咒罵,瞧不起。”“全村的人都把我當做是災星,見到我就是犯了一天的晦氣,罵我幾句、打我幾巴掌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我不能還手,不然晚上就沒有飯吃,還會被外公狠狠揍一頓。家里所有我能干的活都是交給我,干不完也要挨打。我6歲的時候,外公外婆相繼去世了,沒有人愿意收留我,村委會來調解,跟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