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

頂替了某個工作人員的位置，正好隔了十米遠，坐在Dr.羅曼正后方的賽西亞光明正大地向前方投去視線。

復雜的儀器堆在面前，擋住了他的大半張臉，但只要沒遮擋住視線就足夠了。

從那雙深紅的眸子里映出的影子絲毫不顯模糊，看不清表情，反正他就直直地望著某個男人的背影，似乎，連就在男人身邊兒的瑪麗都沒能出現在他的視野里。

瑪麗：“？？？”

小姑娘說不出那平常但仿佛又莫名飄忽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卻硬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當即擰起眉就要叫住他。

可是，賽西亞：“噓。”

他把頭偏了偏，剛好讓瑪麗看見，他伸出一根手指豎在嘴唇前，順帶還跟她暗示性地眨眼。

不要說話啦，快，快轉回去。

瑪麗：“…………哼。”

什么亂七八糟的，管我什么事——她這么想著，頗為不滿地轉回了身。

此后，寧靜持續了十幾分鐘。

趁著藤丸立香他們沒有危險，正在趕路的間隙，羅曼總算可以稍稍放松精神，歇一口氣了。

正好嘴里有些發干，他拿起放在桌邊順手地方的杯子，想要去接一杯水。

但是把杯子拿起來之后，羅曼就愣了愣。

水杯是滿的，仔細一看，還有熱氣從杯口飄出，明顯是不久之前才接的。

“哦哦哦真棒，謝啦，瑪麗。”羅曼很是自然地向身邊的小瑪麗道謝。

沒想到的是，瑪麗怪異地瞪了他一眼：“笨蛋，謝我干什么！”

羅曼：“啊？”

不是瑪麗幫他接的水，那就只能是……

這個時間點，不需要忙碌的人。

借喝水作為掩飾，羅曼的視線看向了左手邊——那個不由分手搶了他的工作制服穿在身上，即使在室內也非要戴著帽子的人就在那里。

更加出乎意料的是，那個人并不是像他想的那樣在無所事事地四處晃悠，而是……接替了本應是他們的工作，正幫一個工作人員整理著電腦中的數據。

賽西亞此時坐在他左手邊往前大約十幾米的地方，正好背對著他。羅曼抬眼望去，望見的便是他微微低頭、似乎無比認真地敲著鍵盤的背影。

“……”

他的視線竟是一時收不回來，因為望得太專注，連一口氣把滿滿一杯水喝光了都沒發現。

到最后，就是捧著一個空杯子出神，眼里似乎閃動著奇異的光。

瑪麗：“…………”

這次她也注意到了Dr.羅曼的眼神，不用說，雖然不明白那是什么奇怪的眼神，但還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受不了了。

這兩個人在干什么啊！

不知道為什么生氣，但所長就是很生氣，這一次真的要喊了：“塞——”

“別，別別別。”

羅曼居然迅速轉身，雙手交叉做出禁止的姿勢。

瑪麗：“……干什么啦！”

羅曼：“唔，這個嘛，稍微說明一下原因。”

“不能打擾認真工作的人，這是其中之一。還有……嗯，沒有了，就是這個。”

他把空杯子輕輕地放了回去，舒舒服服地靠著椅背，兩手合十，抱住了后腦，一副輕松自如的姿態。

最重要的原因沒有說出來。不過，也很簡單。

看到那么努力的他，讓他也覺得，自己又有了繼續加油的動力了啊。

就像是——還沒有見面之前。

無數個夜晚，他就是因為對方的存在得到了激勵，打起精神，堅持著度過的。

第15章

有的時候，很累，很疲倦，但一定要堅持做下去。

因為，心里始終相信著，堅持到最后就會得到讓自己寬慰而欣喜的結果。

——這大概就是，某個不完全算是人類的男人和某個與人類息息相關的神秘存在的心中，從一開始就重合了的想法。

賽西亞始終提著他的行李箱到處奔波。

跟尋常人頂多跨越國家、不論長短總有歸期的旅行不同，他跨越了“世界”，雖然懷揣著無比鮮明確定的目標，但沒有多少線索，就算完成了也得不到多少好處，他有的僅僅是不知位于何方的“希望”。

他沒有所謂的歸期，畢竟已經沒了可以回去的地方。

他幾乎從不在人類的世界留下痕跡，自然也沒有人會特意去關注他，頂多能夠在偶然間回憶起來，曾經在哪個哪個地方，看到了一個拎著箱子行色匆匆走過的紅發青年。

有時會被誤認為人類，問起“你的家在什么地方？”這類的問題，賽西亞嘴角的笑意不自禁地黯了黯，這會讓他難得地有些許傷心。

不過，“傷感”感受得最深的時刻，還是被驅趕的時候。

不停地被和平世界的人理排斥著，驅趕著，他說著“好啦好啦我這就走，看到你們沒事我就放心了”，心底里大多是欣慰，但他自己也知道，欣慰之外，還有那么一點失落難言。

羅馬尼·阿基曼始終在名為“自由”的地獄中苦苦支撐。

這份自由是他自己選的，可能與許多人所想的自由完全不一樣，但他自己覺得沒差，甚至還能頗感欣喜。

他的身上也藏著很深的秘密，除了達芬奇以外，誰也不知道。

正因為與那個秘密相關的原因，他才陷入了近十年都不得不為之不懈努力的無底深淵。

這之中的艱辛自不必多說，可最讓人難以承受的卻不是身體上的疲乏，而是精神上的壓抑沉重。

達芬奇知道他的事情，但有一些戳到心底的話，卻不方便向達芬奇傾述。

羅曼習慣了掩飾和偽裝，他也裝得很好，一點兒正在渺無希望的前提下做著無用掙扎的端倪都沒有露出。

——如果可以的話，真想找到一個能讓我留得稍微就一些的地方……不行，不行不行，在找到所羅門之前，怎么可以停下腳步呢！

——如果可以的話，真想知道和我現在的名字同名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意思啊……糟糕，忙得頭暈腦脹，我突然之間在瞎想什么呢？

在繁忙的間隙里無意間冒出來的念頭太過不切實際，因而沒能在腦中停留超過幾秒，便被主人無情地拋下。

這樣的兩個人。

這樣的——看上去絕對不會有交集、畢竟連所在的世界都不一樣的兩個人。

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借助虛無縹緲的“網”，相遇了呢？

話說回來。

在他們倆還沒見面，以為對方只是個滿世界亂跑的科研人員/沉迷工作的陰暗宅男的時候，就發生過這樣的一番對話。

“孽緣，我現在終于理解這個詞的真正含義了。”所羅門黑說，網線那一邊的真人神態不明。

“如果不是因為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