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第一妖孽，傳言中喜怒不定的師兄，就在自己的面前，手中握著的，是爹娘重生的唯一希望。深深吸了一口氣，洛清歌將手里的赤色令牌舉過頭頂，恭敬地俯下了身子。無需多言，洛清歌此番前來的目的，兩人皆心知肚明。

徐子驁靜靜地盯著他，沒有讓他起身，也沒有答應他的要求。彼岸花沉默的在風中搖晃著。

良久，薄唇輕起，卻是說了另一件事：“你可知道師父的故事？”

洛清歌微微愣神，師父？

徐子驁目光一轉，盯著洛清歌身旁的血色花海，淡淡的繼續說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雖是我入了魔道，星辰君子也還是我的師父。前幾日我收到了師傅的來信，除了碧落之術一事，還交代我務必要把當年的事情告訴你。”

“當年的事情……”洛清歌很快聯想到了自家師父和自家爺爺的一段瀟灑軼事，“可是和我爺爺的故事。”

徐子驁點點頭：“除了這兩位，還有你母親的師父——天命老人。”

記憶轉回了最痛苦的一幕，一身黑衣的洛母胸口綻開了血色的花朵，嘴角溫柔的笑意映在凜凜寒光的劍上異常刺目。

臉色猛地白了三分，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上挑的鳳眸彌漫出不可抑制的恐懼與后悔，聲音沙啞：“我知道。”

所有人都以為洛清歌走出來了，只有洛清歌自己才知道，他唯一做的，走出去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他只是將這段記憶的細節暫時性的封閉。不去想，就不會恐懼。

徐子驁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眼前人的不對勁，語氣平靜的繼續說道：“十五年前，天命老人妄圖逆天改命，重傷，逃到魔獸之森不治身亡。十七年前，星辰君子屠八方魔獸，求四海神丹。十四年前，名震四方的曉寒真人在與南海蛟龍惡戰時喪命……你可有想過，這些事，有什么關聯？”

徐子驁語氣意味不明，靜靜看著洛清歌眼底浮上一絲的明悟與震驚。

“看來你還挺聰明的。”坐直了身子，徐子驁依舊一副萬事漠不關心的態度，輕飄飄的說著一樁驚天密案，“沒錯，當年妄圖逆天改命的就是星辰君子和曉寒真人，嗯……曉寒真人也許是被迫的。”

“天道眷顧天運之人，就會從他們身上拿走些什么。曉寒真人不是愚鈍的，日子久了，自然就發現了天道在自己身上奪走的東西，很不巧，那樣東西就是時間。”眼底劃過一絲嘲諷，似乎對于天道的行為不屑一顧。

也是，對于反抗他的魔修，天道無止境的壓迫，對于順從他的修真者，天道卻剝奪他們成仙的機會，甚至連它自己“眷顧”之人，也要再削上一層。天之無道！

伸手折了一朵花拿在手里把玩，蒼白的雙手愈發襯得彼岸靚麗奪目，看似萬般溫柔的撫摸著花瓣，徐子驁的眼底卻是一片寒意：“星辰君子和曉寒真人結交多年，自然也發現了曉寒真人的這一個致命的缺點。修者的容貌本就變得慢，但從衰老到死亡卻不過十幾年的功夫。如果有一次曉寒真人出門，只要稍微出了一個意外……一代大乘期的隕落似乎并不是難事。”

“很幸運的是，他們還有一個朋友。十七年前天命老人偷窺天機，算到了天道給曉寒真人布下的最后一局棋——被魔獸殺死。”語氣里帶了一絲遺憾，“可惜，被天道發現了，曉寒真人幾乎是立刻感到自己身上的時間又快了。無法阻止時間的流逝，三人只能曲線救國，那年，星辰君子瘋了一般的屠殺四海妖魔，魔獸之森元嬰以上的魔獸無一逃過。你知道的，師父活得肆意，年輕氣盛，在聽到天命老人的預言后就想出了這么一個主意。”

“這個主意不算好，也不算糟，但是在那個時間，卻是極為不明智的。當然，師父肯定不會承認這一點。”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徐子驁對于自家師父那些道道還是很清楚的，“師父的舉動只是給了天道一個提醒，真正觸犯天機的，是天命老人。”

“天命老人和師父不同，他更擅謀。天命老人很能忍，他花了三年布置了一個幾乎完美的局，差一點就可以從天道手里偷天換日，只可惜，失敗了。至于原因……無人知曉。”拔下了彼岸的一片花瓣，徐子驁淡淡的說道，“天命老人死了，臨死之前給曉寒真人留下了最后一次推測的結果，也就是曉寒真人大致的命絕之時，而這條消息，也被星辰君子知道了。”

“師父那么烈的性子，知道這件事情必然是要同天道拼命的，而自古同天道作對者，非死即傷。曉寒真人為了不拖累師父，逼著師父答應了一個要求。”視線轉回了洛清歌的身上，“十五年內，若是有氣運逆天的洛門子弟入流仙門，星辰君子必當傾囊相教。弟子一日不破金丹，星辰君子一日不得隕落，不然……黃泉碧落，不復相見。”

“而你，就是師父等到的那個人。”徐子驁冷漠的看了洛清歌一眼。

洛清歌恍然大悟，從入流仙門以來的一幕幕可疑的劇情一下子都可以連得上了，明劍詭異的問話，師父的生無可戀，以及里的同歸于盡……

“為什么要告訴我這個？”洛清歌問的疑惑。

徐子驁微微一笑，將手里的彼岸花扔到了花海里，語氣帶著些玩味的漫不經心：“因為……我的碧落之術，就是從師父那里得來的呀。”

“怎么可能！”洛清歌急急反駁，“如果有了碧落之術，師父怎么可能不去救爺……”

話卡在了喉嚨口，看著徐子驁似笑非笑的眼神，洛清歌腳下一晃。是啊……那么如果根本就沒有碧落之術呢？

“碧落之術，黃泉之道。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復生之術，怎么可能存在在這個世界上。”憐憫的看著洛清歌，徐子驁冷酷的吐出接下來的話語，“有時候我倒恨不得你一直因著心魔卡在筑基四層，這樣，也好讓我那個師父活得久一點。可惜天道輪回皆是報應，誰知道鬼蓮竟然會是你的母親，還犧牲自己的性命為你破了天機！”

“要恨，就恨這天道吧。”不再看面前的人，徐子驁淡淡的揮了揮手，“我手里沒有你想要的東西，該知道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恕不遠送。”

洛清歌沒有說話，呆愣愣的站在原地，耳邊響起的盡是鋪天蓋地的指責聲。

“你怎么不去死！”

“你為什么要活在這個世界上！”

“是你的孽緣害死了娘！”

“是因為你，爹才死的！”

“如果不破了孽緣，師父可以活得更久一點！”

“都是因為你！”

……

熙熙攘攘的聲音在耳邊嘈雜喧鬧，似乎有什么人領著自己走出了那一片刺目的紅色，走出了黃泉山，一片片綠色重重疊疊的在眼前搖晃，晃成了幾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