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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醫院門口,喬昊握著方向盤的手突然被石冬冬拉住。“在這兒停一會吧,我不想這么快回去。”石冬冬的頭仰靠向椅背,手慢慢收了回去。“是不是不舒服了?”喬昊緊張起他的身體來。“放心,”石冬冬搖了搖頭,嘴角彎了彎,“我的止痛藥還在藥效范圍內呢,只是好不容易出來一次,想在外面多呆一會兒。”“要推你出去走走嗎?”喬昊的情緒比剛才平靜許多,他減慢了車速,低聲問了句。“不用,你把車停在樹蔭底下就好,我們說說話。”喬昊只得停了車,心里莫名不安起來,石冬冬說要和他說說話,這人似乎今天要把所有事都做完一樣。他慢慢搖下了車窗,然后熄了火,看向石冬冬。石冬冬的頭仰靠在座椅靠背上沒有動,只是眼皮垂著,幽幽也看著他。“我答應我爸去美國了。”那人終于開口。喬昊瞪大了眼睛,慢慢明白過來,石冬冬這是要跟他道別了。無論多不愿接受,但終究他心里是清楚的,如果石冬冬還有一線希望,那也絕不是在國內。見他不說話,石冬冬便自己繼續說了下去。“上次搶救后,我答應我爸的。想想,他其實挺可憐,我媽走得早,他這么大年紀身邊除了我再沒有別的親人,如果哪天連我也不在了,那他就真的只有一個人了。那天他跟我說,從和我媽結婚,到有了我,快三十年的日子,如果我們都離開,那他的這三十年就好像都只是一場空似的,人生也不剩下什么了……我覺得他說得挺有道理的,誰會希望自己孤苦伶仃呢?也許我媽的事,真的只是他的一時糊涂,而我卻恨了他這么久。其實,已經夠了……”“你能原諒他,最好不過了。”喬昊緊緊皺著眉,心臟跳得一突一突地難受。“到我現在這個時候,真的,沒什么不可原諒的了……至少,我比安寧幸福得多,我爸,從頭到尾都沒有放棄過我,我也從來……都沒有為錢的事而苦惱過,包括去美國做手術,我想也是筆不小的錢吧……也不知道會不會浪費了。”石冬冬緩緩地說著,閉了閉眼睛。“什么時候走?”喬昊只覺得心被慢慢掏空了似的,茫然地問。“明天。”石冬冬的眼睛沒有睜開。“為什么這么快?你顱內才剛出過血,這么快就長途飛行太危險了,萬一……”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不敢設想那樣的萬一。“沒有什么萬一,再不走可能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我不想給自己留下遺憾。我現在這樣的狀況,只求能僥幸再好好活段日子,或是……馬上痛快地死。”石冬冬咬了咬唇,慢慢睜開的眼中透著決絕。喬昊把頭別向一邊,心痛難忍。幾天來,他已經做好有一天石冬冬終將離開的準備,卻從沒想過那天來得這樣快。“答應我你會回來!”他咬著牙道。“這個真的說不準……”石冬冬笑著嘆了口氣,“所以,你也別生我的氣了,好嗎?”“我什么時候生你的氣了?”喬昊仰著臉,需要借此忍住眼里的痛。“剛才啊,車開得我都想吐了。”石冬冬說著,喬昊才發現他的胸口仍起伏得厲害。“對不起……我……”他歉疚,卻語塞。“為什么總跟我說對不起呢?明明……”石冬冬搖了搖頭,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喬昊,我真的很開心有你這樣一個朋友,如果能早些遇到你就好了。”我們明明十年前就相遇了,喬昊在心里苦道,卻沒有說出口。他將目光投向窗外,路邊黃楊投射出點點陰涼樹影,行人們匆匆趕路,并沒有誰朝車邊看一眼。偶爾有微風吹進來,讓車里的空氣不致沉悶。如果不去想眼前正面對著的離別,其實這是個涼爽且明媚的上午。喬昊沉默著,慢慢靠向椅背。如果離別在所難免,是不是該安靜地接受,終究自己只是一個他很開心遇到的朋友。“要來點王菲的歌才好。”石冬冬側著臉,看向同樣仰著的喬昊。“上次刻的盤沒帶出來。”那次是真的很精心地準備了,一路都聽著那些歌,最后還在車里睡著了,喬昊回想著。如果那次沒有發生意外,他們一起去參加了霍延的訂婚儀式,會不會此時情形兩樣?“嗯,有點遺憾也好。”石冬冬點頭道,然后,便輕輕哼了起來,“坐你開的車,聽你聽的歌……”身邊的人反反復復繞著那幾句歌詞,好像他們真的只是在一段旅途中,停下休息的間隙。“明天要我去送你嗎?”喬昊卻無心聽歌,終于問到。“不用了,那樣我會有壓力,好像真的生離死別一樣。”石冬冬停了下來,對喬昊搖了搖頭。“你……要好好的。”“你要對美國的醫療水平有信心,”石冬冬笑道,“不知道明年這個時候會是什么樣,我是什么狀態,出院了沒?會不會已經長出頭發了?你也要好好的,爭取考上主治醫生,繼續當你們科的形象代言人,能相親就繼續相親,說不定就碰上有緣人了,對吧?”喬昊的手在身側緊緊握成了拳,手背上的青筋都了冒出來,他不知該說什么,不能點頭也不能發火,那人的話在他聽來無論如何都像是最后的叮囑。他不回答,石冬冬也不強求,等了好一會兒,終于只是道,“回醫院吧,時間不早了。”住院大樓下,陳致已經等在那里。喬昊開著車在他面前停了下來,然后茫然看著他繞到后備箱旁去拿輪椅。石冬冬已經解開了自己的安全帶,他伸手準備去推車門時,喬昊才一下回過神來。“等一下!”他喊。石冬冬看向他,眼里閃過一絲痛楚。“你還欠我一幅畫。”喬昊的雙眼泛起了紅。“我……什么時候欠你畫了……”石冬冬勉強笑了一下,看向喬昊的神情像在看一個任性的孩子。“湖邊那張畫再加一幅命題畫作,換演唱會的門票,湖邊的畫你給了,但命題畫作你還欠著,所以,你別忘了!”喬昊的聲音哽咽,深深看著石冬冬,仿佛不這樣看他,他會隨時消失一樣。石冬冬的神情復雜起來,眉頭隱隱在顫動。他低下頭去,好一會兒才又抬了起來,“多久的事了,這么計較,那也得你先命個題啊……”“我……”喬昊急切地思索著,卻發現腦中竟頭緒全無,他將自己最后和石冬冬的這點牽絆說出,為的只是要對方一個會好好活下去的承諾,而當這個承諾還要一個前提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腦中和心里一樣,早已空白一片。“如果想不出來的話,那就算了吧。”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