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lǐng)了出來，他的父親一臉歉意地握了握老師的手，然后皺著眉拉起自己的兒子便往外走。

喬昊低下了頭，緊咬起自己的嘴唇。

那張傳說中的賀卡，他并沒有收到。

他和石冬冬不同班，他們認識不過一個來月。他從來沒想過，石冬冬會給他寫那樣的東西。一開始聽到這消息時，他甚至想會不會是對他們班上的那些混蛋栽臟，因為那些人一直欺負長相文弱的石冬冬。

可惜，那人竟然自己承認了。在他們班會課上，對著全班人說，自己喜歡男生。

真是瘋了！

出事后，他就再沒在回家路上碰到過石冬冬。

他知道石家很有錢，房子是獨棟別墅，石冬冬從出事起每天下課就都被他爸爸的司機用專車給接走了。所以，他根本找不到機會去向那人求證。

你究竟犯什么傻？好好的男生喜歡男生？

不過，這天，在他終于又一次看到石冬冬的這刻，他發(fā)現(xiàn)，其實即使有機會見到他，那些話他也不會問。

十六歲的喬昊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并不夠勇敢。

他害怕自己也被別人看成是和石冬冬一樣的人。盡管，后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確是。

總之，那天，那一臉嚴峻的男人就那么拉著石冬冬從他身邊走過。他甚至連抬頭看看他們的勇氣都沒有。他不知道當時石冬冬有沒有看他，是和從前一樣用崇拜的清澈的眼神，還是嘲笑他膽小如鼠的怨恨的不屑的目光，或者根本也沒有看他，因為從此他們都不會再有交集。

喬昊喝光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牛奶，卻發(fā)現(xiàn)自己喉頭還是略微發(fā)堵。

后來，他們真的沒有再見面。他考上了重點高中，接著去了別的城市讀大學，又去了更遠的城市讀研，畢業(yè)后回到自己的城市當了個小醫(yī)生。

石家的別墅還在，有次，他曾經(jīng)跟著醫(yī)院的救護車路過那里。但是，他卻再沒有聽到過任何那男孩的消息。一開始是有意無意地回避，后來是真的沒人再提起。

直到今天，他遇到石冬冬。

喬昊揉了揉自己微微抽痛的太陽xue，難得值班的疲憊在一場爛睡后還未消除。

也許，應(yīng)該問問他，后來你還好嗎？

但那似乎又太矯情，他看上去對自己已經(jīng)釋然了，那么自如地在他面前說到漂亮的女護士……

喬昊站了起來，將桌上的食物包裝收拾了個干凈。

也許，他不該想太多，十年了，什么事都過去了，不是嗎？

第3章第3章

石冬冬再次來到了十二樓，這一層是呼吸內(nèi)科的住院病房。當然，也有醫(yī)生的辦公室。

上一次來時喬昊不在，這次，仍是碰碰運氣。

至于為什么想要再看看喬昊，他自己也不知道。

走廊上有一群人在爭吵，甚至有幾個人已經(jīng)開始動手拉扯。

石冬冬走近了一些，模糊看到了喬昊的影子。

他不知道自己這次的運氣算不算好，因為再走近一些，視線變得清晰許多后，他看清了喬昊，也看見被拉扯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要找的那個。

“花了這么多錢，什么都是你們說的！化療也好，放療也好，支架也安了，手術(shù)也做了，現(xiàn)在還不讓吃飯！不吃飯人能活得下去嗎？知道人遭了多大的罪嗎？這要是你爹你他媽也這樣！？……”扯住喬昊領(lǐng)子的是個滿臉胡茬的中年男人，滿眼血絲地瞪著眼，拳頭就要砸向面前穿著白大褂的喬昊的臉上。

竟然在這種情況下，看見了那人穿白大褂的樣子。石冬冬在心里嘆了口氣，索性靠著墻像另外幾個普通病人一樣圍觀起事態(tài)來。

這時，幾個護士擁著一個年紀挺大的醫(yī)生趕了過來。

“主任，他們已經(jīng)從上午鬧到現(xiàn)在了。”一個護士在他身旁急道，正好聽進石冬冬的耳中，“喬醫(yī)生就說了一句‘怎么可以吃東西’……”

那主任皺著眉頭，不說話，腳步卻更加快了些。

“怎么回事？”終于走到人群中，滿頭白發(fā)的主任伸手攔下了扯住喬昊的男人，卻并沒有劈頭蓋臉地指責。

“你們當醫(yī)生的還是不是人？我爹年紀這么大了，這么多天來今天早上第一次喊想吃點饅頭！只是饅頭而已！……”男人說著的同時，旁邊的一個老婦已經(jīng)哭出聲來，然后，用比前者更大地幅度抓住了主任的手臂。

“大夫，你老實告訴我吧！我家老頭是不是沒的治了？沒的治我就抬他回家，在這里真是受罪啊！就不能說句明白話嗎？我家……幺兒都沒讀書了……省下來那些救命錢都不夠治得讓他爹吃個饅頭嗎？”

“你們他媽就是坑錢！”身旁的男人越發(fā)激動起來，拽著喬昊的手猛地將他一推，就反身向主任的身上沖去，那架勢完全是要將對方放倒的樣子，毫無理智可言。

喬昊見狀，終于忍不住一拳向那男人揍去。

“你發(fā)什么瘋，這里是醫(yī)院！”他大喊了一句。

那漢子被這么一打，連帶他的老母親，身邊所有的家屬都擁了過來，齊齊伸手要和喬昊拼命。

石冬冬站的地方已經(jīng)看不到喬昊的身體了，整個走廊亂成了一團。有小護士從混亂中擠出來，連護士帽也被扯掉了，紅著眼睛拼命往外跑。

在醫(yī)院，石冬冬并沒見過這樣的場面，之前看熱鬧的心情忽然便沒了。他皺著眉頭往人群中張望，忽然有些擔心起喬昊來。

時間好像倒轉(zhuǎn)回許多年前。

那時，他在學校門口被班上的幾個混混欺負。他們要他給點零錢花花，他說沒有，然后那幫人便扯住他的衣服要扒他的書包下來。

喬昊便在這時出現(xiàn)，他那么大義凜然地沖那幫人喝道，“你們干什么？強盜嗎！”

后來，喬昊也是這么被一群人圍在當中，撕扯打斗，他在旁邊差點就要看不見這個從來不認識的大男生，但最后卻見他紅著一張臉一個個把那些人撞翻打趴下——那時的喬昊在他眼里，真的和英雄無異呢。

只是，英雄今天略孬。

因為石冬冬等了好久，都沒見他從人群中掙脫出來。

“喬醫(yī)生人挺好的呀，又好說話，這家人抓著人家干嘛？”從病房里出來的女病號問身邊的病友。

“誰知道呢，就是想發(fā)泄一下吧。”

“那也不該抓著喬醫(yī)生啊，多好一年輕人。”

電梯的門在這時打開，幾個身形魁梧的保安立刻向這邊沖了過來。

石冬冬的心稍稍放了些，他將整個背完全靠到了走廊的腰墻上，然后不經(jīng)意看到走廊的另一邊，有人全身緊繃地站著。

石冬冬朝那人笑了笑，將目光移開。

喬昊被一個保安從人群中帶了出來。

“昊子，你先回避一下，他們氣頭上，看見你就沒了理智。”一位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