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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淡薄,冷落佳麗多年。既無情,不生怨,何來厭?公公百思不得其解,悄悄盯著虞子矜橫一筆數(shù)一畫,寫出字兒如蟲扭。這小主子,竟也不開解大王一二,怎就自顧自涂涂畫畫起來?難道是茹太后?顏諸不住地想:難道今夜又叫大王思及戈敏?然而曾經(jīng)也不見王同戈敏親近。仔細想來,年年團圓佳節(jié),王總歸是提不起興致的。今日有虞子矜在,白日里不露分毫,或許入夜又不同了。帝王心,海底針。老公公空手瞎摸老半天仍是觸不著,思來想去估摸著不如悄聲退下。他最是知分寸,明了帝王高高在上,有時需眾星捧月供著伺候著,有時又需獨自一人靜一靜。至于虞子矜——他瞥一眼。也罷。并非他該憂心之事。虞子矜卻不似老公公一般心思繁重,他好不容易寫上二十個字,心滿意足丟下筆,挑挑揀揀拿來最中意一張獻寶。先將白紙展開擱在玄北身前桌上,而后攤出一整只手掌,“你看。”小嗓音又軟又嬌,是來邀功討?yīng)劦摹?/br>玄北瞧那字難以如眼,再看那手養(yǎng)得柔柔嫩嫩,除卻淺色舊疤連半個紅印也無,知虞子矜又是無事吆喝。他伸手隨意揉了揉,滿是敷衍之意。虞子矜歪頭愣愣望著他,雙眼一眨一眨,臉上存著些許疑惑,好似不明白怎么玄北不夸夸他也不哄哄他更不抱抱他,光是抿唇不語。一會兒高興,一會兒不高興,過了老大一會兒,他已抄完十回,怎還沒高興起來呢?虞子矜花了半晌時光才明白玄北不似他,歡喜憎怨來去匆匆,不留于心。原來玄北與虞子矜是不同的。玄北心緒較他更深、更重、也更長久。“你怎么了呀?”虞子矜朝前一撲,上身趴在玄北硬實大腿上,扭頭看他。玄北不同他細說,只打發(fā)他自己玩去。虞子矜不肯走,又猜:“是不是餓了啊?是我將糕點吃完了么?”他有時說話文雅不足,顛三倒四,這回應(yīng)是疑心玄北惱他一人霸占吃食故而發(fā)怒。在他看來這還真是件頂天大事,理當(dāng)不悅。可玄北仍是不理會他。平日玄北寡言稍兇,多少會耐心應(yīng)他回他,今個兒不樂意搭理他起來又如那日罰他抄寫時一般,連帶著虞子矜也悶悶不樂起來。他依在玄北身旁對著燭火擺手指,再去瞧印在墻上那烏黑大影,同自己玩了好一會兒,才偷偷摸摸瞟一眼玄北,小聲嘀咕:“我想去跳舞。”“你自個兒去。”玄北有些不耐。“可我不識路呀,這里這么大......”虞子衿一板一眼說起來,“外頭好黑好黑啊,看不清的,我害怕摔跤呢。”怎還沒完沒了了?玄北冷冷瞥他一眼:“再不閉嘴,摘你腦袋。”“摘我腦袋做什么呀?”虞子衿全無懼色,仿佛篤定玄北不過嚇唬他,還笑嘻嘻道:“那我就不能同你說話也不能跳舞了。”接著他又一個勁兒念叨起來,一副玄北不應(yīng)誓不罷休的勢頭,將那份大膽現(xiàn)了個十成十。未免虞子衿嘟囔不休,玄北好歹有了動靜,站起身來領(lǐng)虞子矜走出正清宮殿,特意不許他人跟著,連顏諸也不例外。玄北攜他至桐雀臺,為三十年前先王為茹太后所建,以享琴棋書畫舞樂之用。后茹太后懷胎三月于銅雀臺滑胎,自此不再駕臨這傷心地。銅雀臺亭臺遍布枯枝落葉,若與當(dāng)年盛景相比未免凄愴。好在虞子矜不挑三揀四,瞧什么也新奇,只歡歡喜喜問:“誰給我奏樂呀?”“這只有你我怎么辦啊?”虞子矜雙眼比燈火亮堂,分明是要指示玄北想法子伴奏。人小鬼大心活絡(luò),哪怕是這個時候,玄北也難以拒絕虞子矜,否則怕他又要鬧上。這小東西怕是生生寵上天了,誰也不怕,皮得很。玄北心不在焉想著,一個利落翻身跳下同銅雀臺,朝一顆未枯數(shù)木走去,尋得一片草綠葉摘下,雙手掂住邊際,將其湊于口,于是悠揚樂聲起,縈繞不散。虞子矜甜甜笑起來,像模像樣踮起腳尖胡亂跳著,或許鈴人當(dāng)真天生擅舞,單單擺個架勢也滿是詩情畫意;又或許所謂美色誤人,玄北竟覺頗有幾分看頭。一曲終了,虞子矜像是散盡悶氣,目光灼灼,整個人精神許多。“你在想什么啊?”他氣喘吁吁,一屁股便往地上坐。“沒想。”“騙我。”虞子矜哼哼,“你不告訴我。”凜凜冬日,滿頭大汗,氣喘吁吁,一張口便呵出蒙蒙一大片白霧。他故意大口呵氣,又伸手于空中揮動,想將其散去。正應(yīng)了天真無邪不識愁一句。要知道,此間天下最不可問的便是帝王心思。帝王心思本不可說,無論至親至敬,也不得說。常言道:率士之濱,莫非王臣。然天下黎民百姓官吏將士各有各派,唯獨王,孓然一派。不可輕信他人,不可妄言顧慮。一言一行,不單能害人傷己,更易致使親近之人九死一生。虞子矜半點不通曉帝王之道,他不過是個少年兒郎,何況心思不深,腹無算計。如此無畏無謀之子,一無所知才率真無憂。與他而言,他人便是他人。而玄北既是玄北,又是帝王,二者密不可分又好似不同。他不過出于本心發(fā)問罷了。玄北不欲他追問,便隨口問道:“你那個夢呢?”虞子矜支著下巴想了想,恍然大悟似的說道:“我夢見你打仗去啦。”“是輸是贏?”玄北繼續(xù)牽扯話頭,不大在意順勢問下去。“贏了,總贏。”虞子矜忽的狡猾笑起,反問:“你是不是喜歡騎馬啊?”“你知道?”玄北瞧他白面似的臉蛋,總算多兩份好奇。打從虞子矜進宮以來,他倒是不曾去騎馬射箭。一是氣候不佳,二是朝中臣子多為文官,對他提拔武官、抽取文官權(quán)勢有所不滿。但凡那群頑固書生聽聞他意欲舞槍弄棍便會聯(lián)名上書以表不安,紛紛勸他保重龍體莫要涉險,實質(zhì)上不過怕他再過分親近武官罷了。“就知道。”虞子矜滿臉得意,伸手扯住他衣擺搖晃,“會帶我一同去嗎?騎馬。”“想去?”虞子矜貪睡懶動只愛玩,卻不像對騎馬有興趣的。“想去啊。”虞子矜抬眼看他,笑瞇瞇道:“你騎馬時候可好看啦,還會笑,我在夢里都看見了。”他一字一字吐字清晰,聲兒軟糯,神色極為認(rèn)真。該如何言說呢?玄北一時之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