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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膳房和他從來就沒什么關系。 玉纖阿半信半疑地進了院門。 排排燈籠下,院子里跪著一地廚娘侍女等仆從。看到女君到來,諸人也不敢抬頭求助,一味低著頭受罰。 玉纖阿:“……” 看這架勢,范翕必然在這里了。 然而如今已經后半夜,整個府邸的仆從都不用睡覺,陪著范翕在這里發什么瘋? 梓竹站在灶房門外,被里頭冒出的煙霧嗆得直往外躲。梓竹咳嗽間,眼前一亮,見是玉纖阿娉娉裊裊地行來,在寒夜中,女郎如明珠般熠熠生輝。梓竹要開口,被玉纖阿輕輕“噓”一聲。梓竹便讓開了路,讓玉纖阿進去。 玉纖阿拿一方帕子捂住口鼻,她推開灶房的門,即使早有準備,也被嗆得發出一陣悶咳中。煙霧繚繞中,她只看到大片大片的煙,花了很大力氣,才看到在灶臺前蹲著的郎君。 范翕拿著一把蒲扇,手忙腳亂地給下面的火扇風。他扇得很不耐煩,那火就如漲潮般向他撲面而來。他自己都被嗆得直咳嗽,偏偏不知悔改,執拗地非要加大火勢。然后旁邊爐火上燒著一個煲,汩汩地向外沸水。范翕又著急地站起來,一邊咳嗽一邊要滅火。 他冷不丁聽到了女子咳嗽聲,一抬頭,看到了差點被他嗆暈過去的玉纖阿。 范翕大驚失色,萬萬不想自己燒個火而已,火沒燒好,妻子反被他嗆暈。 一陣手忙腳亂的折騰,自然需要外面跪了一院子的廚娘進來打理。廚娘們好不容易讓火恢復正常,戰戰兢兢地教燕王如何添柴。范翕等仆從們弄好了這些,就不耐煩地將人都趕出去,自己繼續忙碌。 屋中的煙終于滅了。 玉纖阿捂著帕子,不再咳嗽了。她低頭觀察范翕,見他長發用銀簪半束,幾綹青絲不順地貼著面頰。他秀美白凈如玉的面頰上,沾了幾道不知道從哪里蹭到的灰。臟兮兮的,有些凌亂,但美人的姿色,向來因為臟污,反而更加珍貴。 在玉纖阿眼中,她的夫君就是這個灶房中最好看的那顆明珠。 只是這顆明珠認真地在生火,估計沒工夫理會她。 玉纖阿在范翕身后站了半刻,蹲了下來。她見范翕又有將火生旺的架勢,伸手過去按住他手腕。她在他耳邊柔聲:“公子,你何必這么大的力氣?” 范翕頓一下,回頭:“你會生火?” 玉纖阿溫柔“嗯”一聲:“我以前在灶房幫過忙的。” 范翕垂下長睫,不說話了。 玉纖阿蹲在他旁邊,她觀察他的神色半晌,故作不經意地問:“我見院子里跪了那么多廚娘,當都是被公子喚來的。公子大半夜不睡覺,為何在灶房忙碌?” 范翕言簡意賅:“我在烹飪。” 他語氣冷淡生硬。 當是又有點犯病了。 玉纖阿輕聲:“那為何不叫我起來呢?” 范翕扭過臉。 不看她。 玉纖阿手搭在他手腕上,她作出弱勢的模樣,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口。她再追問:“夫妻本是一體,公子怎能做什么都不喊我起來陪你呢?你寧可讓仆從們陪你,也不叫上我么?公子對我,是否太過見外?” 范翕仍然扭著臉。 他有些煩。 被她扯袖子扯了半天,他心里又生氣,又酸楚。他既想扭頭和她說話,又不想扭頭理她。范翕這般矛盾,他身子僵硬,睫毛輕輕顫抖。玉纖阿觀察他輕輕顫動的眼珠,遲疑一下,她忽傾身,在他臉上輕親了一下。 玉纖阿面紅。 她始終不太會撒嬌,不知該如何讓范翕受用。她只會笨拙地在他臉上親一下,輕輕扯他袖子。 范翕微僵。 他仍淡著臉,卻賭氣一般開了口:“是你叫我不要煩你,不要鬧騰你的。” 玉纖阿一怔。 她從范翕俊朗的側臉上,竟然看出了他的幾分委屈色。 玉纖阿:“……” 范翕一板一眼地垂著眼給灶中火扇風:“你叫我不要煩你,我當然就不煩你了。我不敢鬧騰你,我鬧騰我府上的仆從,總和你沒關系吧?你自去睡你的覺好了,等我學會如何烹飪,我回頭教給你。你就不說那些諸侯王看你笑話,是我害你了。” 玉纖阿怔怔看著范翕。 她突道:“你把我說過的話,記得這么清楚?飛卿,那只是……夫妻之間的玩笑話而已。你怎能當真?我怎會真的煩你?” 范翕回頭來看她。 他疑心:“我思量來去,覺得你說的就是真心話。你就是嫌我煩,嫌我能折騰。你不喜歡我,我自然無話可說。” 玉纖阿無言半晌。 她知道他又在疑神疑鬼了。也許本來當日他二人說這話時,范翕沒有當真。但是他病了,少不得事后想來,越想越覺得她嫌惡他。他生氣又委屈,大半夜睡不著,干脆自己起來到灶房勞動。 又生氣,又不和她吵。又怪罪她說他不好,又非要證明他格外好。于是,他半夜三更,如瘋子一般來灶房鬧騰。 玉纖阿捂住自己砰砰跳的心臟。 范翕警惕看她:“……你又要罵我有病了是不是?” 然而玉纖阿輕聲:“我要死了。” 范翕愣住。 玉纖阿伸出手臂,傾身過來摟住他脖頸。范翕怔愣間,看玉纖阿望著他喃聲:“我要愛死你了。公子,你怎么這般……可愛呀。” 每每煩他時,他就來打動她。她無法覺得他麻煩,他的有病在她眼里都是發著光的。其他女郎可能受不了郎君的這般神經叨叨,然而玉纖阿偏愛與眾不同的范翕。她伸手捧住他面頰,在他迷惘間,她含笑:“我真的要愛死你了。” 玉纖阿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為了我不被諸侯王看笑話,才夜里折騰自己。公子,你對我真好。” 范翕目中冷淡的光一凝,慢慢轉向溫和。 誰人不喜歡知情識趣、善解人意的女郎呢?玉纖阿聞弦音而知雅意,他縱是真的有一腔委屈,也要被她撫慰下去了。 范翕腦海中尖銳而扭曲的陰鷙面被撫慰下來,舒服地沉到了谷底沉眠,他溫柔和善的那一面浮出了水面,睜開了眼,深情地看向玉纖阿。 范翕面頰微紅。 因被玉纖阿稱贊,他如少年一般害羞。 他羞澀地、又不安地問:“你真的不怪我大半夜折騰?” 玉纖阿堅定搖頭。 她只是摟著他肩:“可是公子,你若是覺得委屈,有些事你當告訴我,而不是一人生悶氣。我不是那般可惡的女子,不會因你一句話就生氣要走。我不會對你那么壞的,請你相信我。你我已是夫妻,有些話,你當信任我,遠勝過信任他人啊。” 范翕低著頭,沒吭氣。 半晌,他抬了眼,問:“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為什么要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