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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他自己弄的。 他自殘! 他竟自殘! 玉纖阿一下子渾身冰涼。 她發著抖奔過去,將倒在血液中的蒼白公子扶起來。她讓他靠在自己肩上,先抖著手試了一下他的呼吸,見他呼吸雖微弱,卻還是有的。她才放下一點兒心,她撫摸他的面容,輕聲喚他:“公子……公子,醒醒?我是玉纖阿!” 玉纖阿! 范翕渾渾噩噩中,聽到有人喊他。 他睜開了眼。 他看到了玉纖阿,卻沒有認出是她。 他睜了一下眼,又閉上了。 范翕喃喃自語。 玉纖阿聽不清他在說什么,便低頭將耳湊到他唇邊。這一次,她聽清他聲音低弱地在說什么:“……讓、讓玉兒離我遠一點……別讓她知道我這樣,別讓她看到我這樣……你告訴玉兒,我很好、我很好……” 可是他一點都不好。 他閉著眼:“是我強求。我非要她跟著我……我是壞人。我生了病,卻還想裝下去,不讓她知道。她不知道的話,她就能嫁我了……” 他喃喃自語:“玉兒就能嫁我了。我的眉眉就有了。” “玉兒喜歡我好看些。我、我要恢復過來……” 他蹙著眉,唇色發白,面頰冷透。他難受地囈語,整個人昏昏沉沉,玉纖阿明明在他面前,他卻認不出來…… 玉纖阿抱著他,忽然淚流滿面。她抱著自己的情郎大哭出聲,抱著他虛弱的身體嚎啕大哭起來。從未這般崩潰,因她不知范翕病到了這一步。她美好的公子,她溫柔的公子,她那個壓抑著所有情緒來愛她的公子……玉纖阿心里的仇恨要淹沒了她——齊國!衛國! 她不能等了! 她要動手,她要報仇! 將飛卿害到這一步的人,她絕不再等了! ☆、第138章 1 玉纖阿將范翕弄到床上。 她心痛得不行,卻又要強行抑制。她要冷靜, 她的愛人如此脆弱, 只有她冷靜, 她才能救他。 將范翕弄到床上,他閉著眼皺著眉, 睡得極為不安穩。玉纖阿坐在旁邊, 他就本能地靠過來, 拉住她的袖子。卻是小心翼翼, 提防著對方的拒絕。玉纖阿擦掉眼中的水漬,握住他的手臂。她將他袖子向上掀, 便看到他手臂上的累累血痕。 是他自己拿劍劃的。 沒有人傷他。 玉纖阿低頭望著范翕, 她握著他手臂的手輕輕發抖。她記得在丹鳳臺時, 這些傷是沒有的。那時范翕身上也有其他的傷,玉纖阿生起過懷疑, 問過他。他卻不在意地說是在打斗時不小心留下的傷。現在看來, 恐怕不止如此。 在她不知道的時候, 她可以想象到范翕在經歷怎樣的絕望。但是他又不讓她知道, 在丹鳳臺時特意偽裝出一切都好的樣子。 他將她騙了過去。而今卻僅僅因為他差點殺了成容風、她沒有第一時間理他, 他就—— 將自己一人關在屋中,不敢自殺,怕自己死了就無法報仇了。但是又實在難過,他就拿著劍自殘。他兀自愴凄, 黯然神傷, 用這種方式緩解自己的痛苦。玉纖阿知道他一直是一個敏感至極的人, 但是丹鳳臺事變留在他心中的傷這么重……仍超過她的想象。 玉纖阿再次擦去自己面頰上的淚。 玉纖阿忍著心中悲痛,為他換了干凈的里衣。她讓侍女將水送進來后,又替范翕擦身體。這一次,她就著燈燭,仔細查看他身體上的傷。她判斷著哪些是敵人留下的,哪些是他自己留下的。那些猙獰深重的該是敵人留下的,那些細密不斷的應該是他自己做的…… 玉纖阿在心中默念:不怪范翕。他只是生病了,他也不想的。 將青年的里衣全部換了一遍,玉纖阿又為他將他手臂上的傷上了藥。他中間斷斷續續地清醒過,他本來身體緊繃滿是警惕,看到是她后,他又皺著眉,重新閉上了眼。玉纖阿辛苦地照顧他,到將他從里到外全都換干凈后,玉纖阿自己后背都出了一層密汗。 她坐在榻邊,低頭看著終于干凈了的沉睡公子。 眉目如山水,唇紅面白。范翕還是那般好看,閉著眼時,他身上呈現一種水仙花般孤零自憐的脆弱美。 單看外表,范翕還是她喜歡的香香軟軟的公子。但他內里已經在腐化,在枯朽。顯然他自己也知道,于是他靜默等待。他就一日日地這般煎熬著,執拗地對抗著、等待著。他既掙扎,又放棄。既崩潰,又樂觀。 清醒的時候,他自信地覺得自己能熬過去;不清醒的時候,他就痛苦地自殘,覺得一切無望。 所以范翕才會和她討論如果他死了,他想讓她攝政吧。 也許能擊倒他的根本不是他糟糕的身體狀況,而是他腐朽的精神創傷。他可以讓身體好起來,他精神上的痛苦,只有……只有等到該死的人死盡,該流的血流盡,他才能好起來吧。 玉纖阿伸手,隔著一寸距離,虛虛地撫摸他的眉眼。 她酸楚低聲:“冤家。” 但她會愛這個冤家的。哪怕為了他,抱著受傷的他,和全世界為敵也在所不惜。 玉纖阿垂著目。 帷帳低垂,郎君不安地睡著,女郎低著頭,溫柔而憐惜地望著他。許久,她臉上那種溫柔消失殆盡,抬起眼中,眼中神情變得冷肅沉暗,凜然無比。 -- 玉纖阿關上門,眾人焦急地在門外等候。看到玉纖阿全須全尾,眾人都松了口氣。 梓竹更是打量著她:“我見王上氣勢洶洶地提著劍把自己鎖在了屋中,我問他,他聲音都變得沙啞奇怪,不讓任何人靠近他的屋舍。我意識到他的狀況不對,正想出府去尋女郎……女郎,王上沒有傷到你么?” 玉纖阿有些疲憊地搖頭:“他不會傷我的。” 梓竹卻半信半疑。 因為范翕回來的時候,雙目赤紅,面容扭曲,渾身都在發抖。他的架勢就如要去殺仇人一般。甚至梓竹跟上去,范翕都沒有認出他是誰,直接提劍來殺。若不是呂歸拉扯了梓竹一把,梓竹必然已經死在范翕劍下了。 王上已經認不出人了。 玉女卻能全身而退? 成渝在旁邊見梓竹只提這些廢話,他焦急不已,忍不住插話:“玉女,公子到底怎么樣了?” 玉纖阿疲憊道:“我們另找一地說話。把呂歸綁來,有些話我要問清楚。” -- 眾人到了會客廳,呂歸被押了上來。 玉纖阿讓人為他松綁,低聲道歉:“我方才急瘋了,對郎君說了些失禮的話。郎君一心聽公子的囑咐,本就不該為我所用。委屈郎君了。” 玉纖阿向他道歉,呂歸頗有些不自在,連忙避讓,說著是自己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