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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指認的證據,也不出蕭元景的意料。 好歹也當了這么些年的東宮太子,就算再怎么無能,在這種重要的事情上,也會再三小心。萬一刺殺沒能成,萬一沒撐住招認了,該如何料理? 自然是從一開始就不要留下證據,若是留下了,殺人滅口就是。 從事發到現在已經十余日,想要銷毀證據,總是不算難的。 蕭元景一早就將所有的可能都想好,所以線索中斷后,也沒苛責經手的官員,只是讓他們繼續查。若是能尋著什么蛛絲馬跡最好,若是不能,那也沒什么妨礙。 及至皇上問起時,蕭元景如實道:“三司聯查,雖說最后呈上來的線索指向東宮,但并沒尋著關鍵的人證物證,所以不好妄下結論。” 他有一說一,并沒趁機添油加醋,也沒要求皇上一定要嚴懲太子,還自己一個公道。 畢竟太子也是皇上的骨rou,拿不出實質性的證據來,僅憑手頭這些,并不足夠扳倒太子,若是咄咄相逼,效果反而會適得其反。 這些年來,蕭元景早就將皇上的性情摸得一清二楚。 跳得越高逼得越狠的,反而會失了圣心。就譬如太子與秦王相爭多年,滿心將要壓過對方,互相使絆子,殊不知誰也沒能討得了好去,只會讓皇上覺著他二人涼薄罷了。 蕭元景如今得皇上看重,那是因著他這些年來未曾爭搶過什么,若如今他露出兇相,非要置太子于死地才肯罷休,那屆時就是另一番情形了。 聽了蕭元景這話后,皇上沉默許久,方才開口道:“繼續查,若是真有了證據,朕一定為你主持公道。”像是怕他心寒似的,皇上又道,“阿景,你只管專心辦事,朕不會虧待你。” 蕭元景并不多言,應了聲后便告退了。 及至回到府中后,不多時,門房那邊便傳了消息來,說是徐知行上門拜訪。 “他來得倒是快,”蕭元景喝了口茶,吩咐道,“請他過來吧。” 這些天來,想要同他攀關系的人不少,可蕭元景并不是會輕信于人的性情,更不會交淺言深。在這件事上,蕭元景信得過,又的確用上的人,也就是徐知行了。 又或許也不能算是“信得過”徐知行這個人,只是彼此在一條船上,至少在這件事情上,確定他不會背叛就是。 蕭元景近來肩上擔了不少事,上門來的人也不在少數,可巧又的確是有事務在,徐知行再過來,也就不算是惹眼。 這次過來,徐知行先是回稟了正經差事,而后問道:“我聽說,三司至今沒能尋著證據?” 蕭元景頷首道:“至少不足以讓皇上發落太子。” 徐知行臉上有失望之色一閃而過,但隨即又道:“倒也無妨。縱然皇上此番未曾重懲太子,可經此一事,太子怕是難得圣心了。” 畢竟有沒有實質性的證據是一回事,心中如何想,就是另一回事了。 太子此番孤注一擲,若是成了,今后高枕無憂,可偏偏沒成,那就必然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皇上本就對他失望,如今想必是失望透頂了。 “近些天來,皇上將許多事情交給您來辦,想來意在考查。以您的手段,料理這些總是不在話下的。”徐知行冷靜地分析道,“等到您在朝中有了威望,朝臣信服,秦王自然也就不足為懼。” 這些話其實也不用徐知行來說,蕭元景自己心中跟明鏡似的,畢竟沒人比他更了解皇上的心思了。 事到如今,他只要將差事辦好,徐徐圖之就足夠了。 可蕭元景卻并不準備就這么輕易地放過太子。 他平素里并不會主動害人,但卻絕不是以德報怨的性情。一想到南云滿身的血,以及她高熱昏迷的兩日,蕭元景就沒辦法咽下這口氣來。 俗話雖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蕭元景卻并沒這個耐性。他現在只想盡快掃平了障礙,以免夜長夢多,再橫生什么枝節。 若是像先前那樣的意外再來一次……蕭元景只一想,就覺著心都揪了起來。 徐知行看出蕭元景的心思來,心中倍感無奈,但為了大局還是勸道:“太子已然失勢,秦王如今必定也覺察出不對來,當務之急是要穩住局面,徐徐圖之。若是再與太子纏斗下去,只怕會讓秦王坐收漁利。” 徐知行知道蕭元景對南云一往情深,此番南云險些將性命折了進去,蕭元景必定是將太子這個幕后主使恨入骨髓。 但如今這局勢,的確不大適合。 “話說得直白些,”徐知行也不避諱了,直截了當地同蕭元景道,“等到將來塵埃落定,您大權在握,想要做什么不都是一句話的事嗎?何必非要急在這一時呢?” 蕭元景不為所動,這些事情是他打從一開始就籌劃好了的,按部就班地走著,自然不會因著徐知行幾句話就更改。 “你興許有所誤解,”蕭元景開口道,“我如此行事,并非單單是為了私情。” 徐知行將信將疑道:“愿聞其詳。” “刺殺之事沒有實質性的證據,難以將他置之死地,我也沒準備揪著不放。”蕭元景輕輕地捻著指尖,“只是剛巧,我手中有史家的把柄。太子如今原就自顧不暇,史家一旦出事,必定會直接動搖他的地位。” 史家,也就是太子的外祖家,乃是綿延百年的顯貴世家,在朝中地位不凡。門下學生遍及朝野,皇后的兄長更是常年駐守邊關的大將軍。 也正是因著有史家保駕護航,所以太子這些年才能過得這般順遂。 當年賢妃百般哀求,軟硬兼施,皇上都愣是將事情給壓了下來,沒有嚴懲太子。一方面是為了皇家顏面,另一方面則是因著那時朝局不穩,不能擅動史家。 徐知行聞言,隨即問道:“什么把柄?” 他很清楚,若真能扳倒史家,那么就不只是動搖太子的地位了。興許不出多久,就能直接塵埃落定。 “賣官鬻爵。” 這罪名可厲害得很了,徐知行遲疑道:“敢問您從何得知?” “你當初既然查過南云的身份,就該知道,她父親是自戕于牢獄之中。”蕭元景低聲解釋道,“這案子乍看起來沒什么錯,可若是細查下去,就會發現有說不通的地方……” 徐知行自然是知道這件事的。 可他當初心思全放在南云的身世上,對于姜父,也只是大略了解,并沒有去細究。如今聽蕭元景講起,方才知道自己錯過了多重要的消息。 震驚之下,他甚至都沒顧得上留意蕭元景對姜父的稱呼。 旁人興許不知道,可蕭元景卻很清楚,南云的父親應當是伯恩侯才對,姜父最多也就算是她的養父罷了。 他如今這么說,便算是徹底否認掉了南云與伯恩侯之間的牽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