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脈一樣,美得有些輕薄蒙昧。被這樣的人所愛,無論他再溫柔親近,都會勾起人心里的不足與不安。春風(fēng)固然微醺和暖叫人沉醉,但也有一陣陣的寒涼,催人從虛幻的美夢里醒來。姬封、黎騫、黎燦、百里櫟、沐云戩……任何見過姬清美麗與深情一面的人,都下意識認(rèn)定,姬清不會真的愛聞人重天。那個人身上有一種漫不經(jīng)心,等著被取悅獻祭的輕慢疏淡,無論外表看上去多溫柔純澈,無論他是不是眼里心里只對著聞人重天一人,無論他笑得多溫暖,都無法掩飾。不為什么,非要說的話,就因為他還什么都沒做,就已經(jīng)叫人覺得自己被勾引,對他生出想入非非的綺念來。他越是只看著聞人重天,越是遙不可及,越是叫人看不清抓不住,這種認(rèn)定就越是深刻。這樣的人,憑什么只屬于聞人重天?憑什么只要聞人重天愛他?聞人重天比之他們來,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百里櫟不知道,其他這樣想的人,是不是最終都知道他們錯了,又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情認(rèn)輸?他本以為姬清只是隨手敷衍利用聞人重天,畢竟這樣癡傻好騙的人,姬清什么都不說,聞人重天自己就已經(jīng)主動去為他犧牲了。百里櫟的計劃進展得太順利,得到帶走姬清的過程也太輕易,他甚至以為,這是姬清有意無意的配合。讓聞人重天替他死在姬封的手里,他毫無負(fù)累的去享受下一個愛慕者的獻祭供養(yǎng)。百里櫟心底,就是這么認(rèn)為的。即便姬清是這樣一個魔教白骨之上開出的魂花,他也喜歡的。只不過,他不會成為下一個聞人重天。也不會有下一個人,從他手里帶走這朵妖花精怪。可是,姬清卻是真的回去了。在所有人都以為那是傀儡之后,他悄無聲息的回去了。這樣的話,當(dāng)然沒有人會為一個眾所周知的傀儡而犧牲,所有人都心安理得的自保,自以為他們保護了那個人。他是為了聞人重天不死,自己頂著傀儡的身份死去。他對聞人重天,原來是真的。他是真的眼里心里都只有聞人重天。百里櫟自嘲一笑,他既沒有靠近過那個人,也沒有看清過那個人,更沒有真的認(rèn)識過。無端做了一回自作多情的小人,也罷。杜芯陪著百里櫟站著,遙望著令人望而生畏的深淵墳冢沉默了片刻。杜芯說:“那天,真的是那個人嗎?我怎么到現(xiàn)在都像做夢一樣。”百里櫟忽然有些倦怠,冷淡的說:“我不知道。我要走了,傀儡,就留給他做個念想吧?!?/br>百里櫟走了。傀儡這段時間沒了主人的指示,也沒有聞人重天的保養(yǎng),漸漸的不會動了。毫無神采,看上去越發(fā)不像那個人。有一天,大家沒看住的時候,傀儡不知怎的從臺階上掉下去了。杜芯得到消息趕過去,看到碎裂的玩偶睜著無神的眼睛望著天空,仿佛就像看到了那個人傷痕累累獨自死去的樣子。她怔怔的,忽然嚎啕大哭出聲。“師兄怎么辦啊,他還是不醒,我連一個傀儡都為他留不住……”她能護住誰呀,到頭來還是什么都做不到。她哭了一陣,漸漸自己擦干眼淚,又去催問消息。沐云戩被刺殺的事,雖然推到叛教的姬封身上,但剎魂教接連失去教主少教主,到底頹敗了。寧國那邊,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暫且無暇怪罪,杜芯還是覺得支撐得困難。“黎長老那里怎么說?只是拜托他修復(fù)一下傀儡。”杜芯到底沒能等來黎燦的支援,聽說他接到消息的態(tài)度很冷淡。人似乎到過剎魂山一趟,聽到屬下匯報是這么個結(jié)局,竟然無情的掉頭就走了。黎燦,竟連剎魂山上都沒上來過。真是人走茶涼,好歹師徒一場,竟然這般涼薄。“離王說,他不保證能修,但可以帶回去看看。”杜芯無能為力,也只得應(yīng)了。“黎,離王最近在忙什么?”黎燦已然不把江湖這點看在眼里,心心念念都在朝堂天下,她只好也改了口。來人很客氣,卻也很保持距離:“離王忙得自然是寧國和中原的事?!?/br>杜芯費了些心思,后來才從酒醉的來人那里探得,黎燦似乎又收了新的弟子。“原來如此?!倍判臼掌鹎榫w,大家都往前看,只有他們這些人,沉浸在舊人舊夢里。“修復(fù)傀儡一事,還請您多費心,若是離王實在沒空,也煩勞您告知一聲,我們自去接回來就好?!?/br>……寧國沐奢公主的封地,如今已然是黎燦的地盤。黎燦的眼前蒙著白色的薄紗,與面前的青年對弈。那人神情疏淡,如月華浸骨,眉目雅致高貴。便是沒有一絲波動,也有一種別樣的溫柔好看。讓人情不自禁望著就出了神,想著他若笑起來,該是何等的風(fēng)姿。弈棋幾盤,兩個人沒有一個說話。直到對面的青年忽然輕輕的咳了幾聲。黎燦這才發(fā)現(xiàn)他走了神,即便是他有時候都會禁不住懷疑,對面的人究竟還不是個活人。只有這種時候,他才能確定一二。“有哪里難受嗎?伸手過來?!?/br>對面的青年面色瑩白,隱隱的一點病態(tài),整個人的氣度里卻無分毫病弱。他眉毛生得黛黑,眼波不笑也瀲滟的柔,氣質(zhì)卻無情強勢的緊。即便是生了病,在倨傲尊貴的黎燦面前,也沒有絲毫落了下風(fēng)。“不要緊。這幾日想起的東西慢慢多了,剛剛忽然看到一幕畫面似曾相識,一時忘了呼吸。我們以前也這么坐在一起過嗎?依稀看到落花紛飛,還有一個貌美的女子在舞劍。是跟我一樣的傀儡,還是人?”黎燦的手握起,置于袖中,冷冷的說:“你是人。”“抱歉,我又忘了?!彼纳眢w,有一多半是傀儡置換的,記憶凌亂荒唐至極,打從心底里并不覺得他自己是同別人一般的人。“痛不痛?”這不該是黎燦問出的話,也不該是黎燦會有的徘徊不決。青年猶豫了一下,才說:“有一點?!彼粽f不痛,黎燦或許又要生氣了。但,他確實并不在意這些。黎燦沒有說話,看不出是不高興還是一貫如此。主動傾身,把手指附在青年的額頭。只是測體溫并不需要這么近,但他做的自然極了,測完了也沒有離開。隔著薄紗,把那個人的臉和神情看盡。有那么一瞬間,青年覺得這個人似乎是想抱自己,但他到底只是倨傲冷淡的看著自己,不近不遠(yuǎn),紋絲不動。這個人比他外表看上去的尊貴不凡,內(nèi)里還要更加來得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