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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政,便是謝皇后,也極少踏入移清殿。端柔公主日日在移清殿里“伺候筆墨”,于禮不合,于祖宗法度不合。 這樣的奏折,便是天子也不能視而不見。 于是,天子又做了一件令人瞠目結舌的事。 天子令宗人府宗正將高祖建朝時留下的種種法度匯編成冊,印刷成書,給朝中所有官員都發了一本。 后宮不得干政這一條,確實被列入了法度。可縱觀祖宗法度,也沒有“不準伺候筆墨”這一條啊! 群臣被天子的厚顏無恥震住了。 陳尚書也被氣得要想吐血。 其實,天子要做什么,只要長眼睛有腦子的人都看出來了。奈何這一層窗戶紙,沒人敢捅破,也無人想捅破。 現在這般含糊不清的,到底沒撕破臉,天子和眾臣之間還有轉圜緩和的余地。臣子們爭執吵鬧甚至動手,便是難看些,也無損朝堂穩定。 要是天子和眾臣撕破了臉,執意昏庸下去,身為臣子又能如何? 說到底,這是盛家的天下,這是皇上的江山。 朝中一切,皇上說了才算! …… 第1095章 紛爭 半個月后,陳湛傷愈回了陳府。 沒等陳尚書動家法,陳湛主動請親爹去了書房說話。奈何話不投機半句多,沒說上幾句,父子兩人便爭執不休。 陳尚書又要動手,陳湛也不傻站著挨打了,麻溜地跑了出去。然后,領著妻子和三個兒子,搬出了陳府,住進了天子賞賜的四進宅院。 陳尚書丟盡顏面,如何氣惱憤怒不提。 在家中備受寵愛的趙奇,也挨了生平第一回 打。 趙奇倒是也想搬出趙家,不過,趙閣老下了嚴令,若趙奇搬出趙家,便將他逐出家門。 陳家人丁不豐,陳湛又是嫡長子,別看陳尚書氣得一副要升天的德性,萬萬不可能將長子逐出家門。 趙家就不同了。趙奇上面還有四個成年且有出息的兄長,趙閣老兒孫大把,真狠下心來,將趙奇逐出家門不是不可能。 趙奇只得老實消停,偃旗息鼓。 不過,任憑趙閣老如何怒詰勸說,趙奇只一句話:“政見不同,我勸不動父親,父親也不必勸我了。” 趙閣老:“……” 趙閣老氣得差點額上青筋直冒。不過,對著最疼愛的幼子,到底舍不得再動手。 相比起雞飛狗跳的陳府趙府,陸府里幾乎沒傳出什么動靜。 由此也可見,首輔陸閣老的沉穩持重,絕非浪得虛名。 …… 陸遲回府后,陸閣老打發人叫陸遲進了書房說話。 陸遲將佑哥兒也一并帶上。 十五歲的佑哥兒,身量已經長成,俊秀無雙的臉孔有著同齡少年罕有的沉穩。進了書房后,先恭敬地行了晚輩禮:“曾孫見過曾祖父。” 心情不甚美妙的陸閣老,見了嫡親的曾孫,眉頭略一舒展:“佑哥兒,你怎么也來了?” 佑哥兒站直了身體,笑著應道:“父親讓我一同前來聽一聽曾祖父訓話,我便來了。” 陸閣老:“……” 陸閣老瞥了陸遲一眼,微不可見地輕哼一聲:“陸掌院行事素有章法,深得皇上器重信任。我這個首輔,已如日落西山垂垂老矣,哪里敢訓斥陸掌院!” 陸遲知道祖父心中惱怒,低頭請罪:“孫兒行事沖動,請祖父息怒。” 陸閣老悶了半個月的怒氣,自然沒那么快消氣,又是一聲冷哼。 陸遲特意帶佑哥兒前來,自然有其用意。 首先,有佑哥兒做緩沖,陸閣老不會當著佑哥兒的面令他太過難堪。其次,佑哥兒也大了,也該多聽一聽學一學為官做人之道了。 “祖父,有句俗話叫‘胳膊擰不過大腿’,我以為,這句話頗有道理。” 書房里沒有外人,陸遲說話無需拐彎抹角:“君臣多年,皇上的性情脾氣,祖父應該很清楚。皇上是仁厚天子,卻心志堅毅,不易為人左右。” “群臣再反對,也阻擋不住。既如此,何不先隨了皇上的心意?端柔公主在移清殿里伺候筆墨,又沒礙著朝政。為何就不行?” 陸閣老冷然道:“皇上想做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這等可笑的話,就別說來糊弄我了。” “什么伺候筆墨,什么沒礙著朝政。分明是打著溫水煮青蛙的主意,一步一步地令眾臣習慣退讓罷了。” 陸遲斂容道:“這是盛家的江山,是皇上的江山。立誰為儲君,自然也是皇上說了算。” “再者,現在皇上只是想讓阿蘿一并入朝聽政,并無即時立儲之意……” 陸閣老目中閃過一絲怒意,冷冷打斷了陸遲:“現在是沒有,等過上三年兩載,待群臣習慣了端柔公主在朝堂亮相,立儲之事就該提上日程了。” “你和陳湛趙奇俱是天子心腹。你們三人不顧官聲清名,執意為皇上馬前卒。皇上生出立皇太女的荒唐念頭。此事不成也就罷了,若成了,你們三人會被百官百姓唾罵,便是大齊的罪人。” “陸遲,你是我的長孫,亦是陸家孫輩中最出息的一個。我在你身上寄予了厚望。你就是這般回報我這個祖父的嗎?” 說到后來,陸閣老動了真火,再也維持不住鎮定平靜,目中閃著怒火。 陸遲早有心理準備,不疾不徐地說道:“皇上并不是一意孤行。皇上允了幾位藩王世子入朝聽政,是存了觀察考校之意。端柔公主若無出眾天資,擔不起儲君重任,皇上絕不會立端柔公主為儲君。” 陸閣老顯然不是那么好說服的,沉聲道:“端柔公主便是再出眾,也是女子。你也是熟讀史書的,不妨說來給我聽聽,歷朝歷代,可有立女子為儲君的先例?” 陸遲反應何等迅捷,立刻道:“做前人未做之事,又有何不可?” …… 事實證明,祖孫兩個,誰也說服不了誰。 最終,鬧得不歡而散。 好在陸閣老頗沉得住氣,怒氣并不外露。也未鬧出像陳府那樣父子離心的笑話來。不過,陸府里氣氛緊張,便連下人都小心謹慎了幾分。 這一日過后,佑哥兒一連沉寂多日,沒怎么說過話。 林微微看在眼里,頗有些憂心,獨自進了佑哥兒的書房,低聲問道:“佑哥兒,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誰說少年不識愁滋味? 自那一日阿蘿親自到陸府來接林微微進宮,佑哥兒便滿腹心事沉沉。 佑哥兒抬眼看著親娘,目中露出猶豫矛盾,卻未說自己有什么心事,反而輕聲道:“娘,我想見一見阿蘿meimei。” 朝堂紛爭不休,就連身在局外的他都覺得心驚rou跳寢食難安。阿蘿meimei身處風口浪尖眾目所矚,不知要承受何等的壓力。 每每想及此,佑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