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四十余歲，面白無須，皮膚細(xì)嫩，便是這等年齡也依然俊俏過人。

    盧公公自幼時(shí)起伺候建文帝，如今已有三十多年。論資歷，無人能勝過他。對(duì)建文帝的性情脾氣也十分熟悉，利索地行禮稟報(bào)：“啟稟皇上，端妃娘娘命人送了信來，說九皇子殿下病得厲害，口口聲聲喊著皇上。”

    “事涉九皇子殿下，奴才不敢輕忽大意，斗膽來稟報(bào)。擾了皇上和娘娘興致，奴才該死！”

    九皇子剛滿周歲，生的白胖可愛，建文帝頗喜歡這個(gè)幼子。聽聞是此事，怒色盡去，沖俞皇后歉然一笑：“蓮娘，朕去看看便回。”

    俞皇后柔聲道：“皇上不必記掛臣妾。但去無妨！”

    建文帝起身離開。

    俞皇后將建文帝送至殿外。

    建文帝寬闊健朗的背影，在宮燈的照耀下愈發(fā)挺拔。

    這是大齊天子，是她的良人，是她女兒的親爹。

    也是后宮所有嬪妃共同的丈夫，所有皇子公主的父親。

    端妃自進(jìn)宮起，便頗為得寵。生下九皇子之后，立刻晉為妃位。年輕嬌媚的端妃，爭(zhēng)寵的手段花樣百出。借著九皇子的名義“請(qǐng)”建文帝前去，自然不是首次。從椒房殿“搶人”卻是第一回。

    俞皇后默默地注視著建文帝漸行漸遠(yuǎn)的身影，目中露出一抹蕭索和自嘲。在原地駐足良久，才回了寢宮。

    ……

    半個(gè)時(shí)辰后，盧公公親自前來，一臉歉然為難，壓低聲音稟報(bào)：“啟稟娘娘，九皇子病得頗重，十分黏人。見了皇上便抱著皇上的胳膊，怎么都不肯松開。”

    “皇上今晚……”

    怕是來不了了。

    最后幾個(gè)字，尚未說出口，便被俞皇后溫和地打斷：“九皇子生著病，皇上多陪陪他，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你回去稟報(bào)皇上，不必顧慮本宮。”

    盧公公恭敬應(yīng)下，然后告退。

    退出寢宮之際，盧公公悄然抬頭瞥了一眼。

    俞皇后略略垂頭，神色安寧，看不出半點(diǎn)不快。

    盧公公暗暗唏噓。

    當(dāng)年那個(gè)愛憎激烈倔強(qiáng)驕傲的俞蓮娘，如今已成了合格的中宮皇后。七情六欲都被掩蓋在了厚厚的面具之下。

    這一夜，椒房殿的燭火一直燃至子時(shí)未曾熄滅。

    寢宮里的百合香早已被撤下，換成了淡雅的玉蘭香。

    俞皇后專注地批閱著試卷。身邊只有雁落伺候，其余宮女早已退了出去。寢宮里十分安靜，只有輕微的呼吸聲，和翻動(dòng)紙張的悉索聲。

    雁落終于忍不住上前，輕聲道：“已過了三更，娘娘還是歇下吧！”

    俞皇后頭也未抬：“還有最后兩份試卷。”

    雁落無奈地住了嘴。

    又過了許久，俞皇后終于抬起頭來，深深呼出一口氣。試卷已全部閱完，前十名的試卷都已被挑出來，按著排名順序一一放好。

    忙碌了一整晚，俞皇后原本陰郁煩悶的心情倒是散開許多，笑著說道：“今年的新生，大多勝過去年！”

    雁落湊趣地笑道：“有皇后娘娘親自主持教學(xué)，有志于考蓮池書院的名門閨秀比比皆是。其中總有出色之輩。如今都成了皇上娘娘的門生。不知頭名是誰？奴婢可有幸先知曉？”

    俞皇后舒展眉頭，笑道：“本宮現(xiàn)在便親自拆開糊名之處。”

    便是俞皇后自己，也對(duì)這個(gè)才華橫溢流于筆下的第一名充滿了好奇。

    雁落拿了輕巧細(xì)長(zhǎng)的剪刀過來。

    俞皇后用剪刀拆開試卷，目光定定地落在署名之處。然后，微微一笑，執(zhí)筆將這個(gè)名字寫在了榜單的第一個(gè)！

    ……

    等待放榜的日子格外難熬。

    謝云曦坐立難安，飯菜吃進(jìn)口中也無半點(diǎn)滋味。額上還冒了兩個(gè)小小的紅點(diǎn)。

    永寧郡主看在眼中，少不得要數(shù)落幾句：“有什么可著急的！之前我都已打點(diǎn)好，明娘那份試卷署了你的名字。只要她未失手，你必能考中書院。”

    謝云曦扁扁嘴，小聲道：“母親，你真的對(duì)三妹這般有把握嗎？”

    聽著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永寧郡主瞥了泛酸的謝云曦一眼，淡淡道：“她若考不中，滿京城的閨秀也沒幾個(gè)能考上了。”

    謝云曦：“……”

    謝云曦心里更酸了。

    永寧郡主放緩語氣，輕聲安慰：“你何必較這個(gè)勁！明娘便是再優(yōu)秀出色，也只配做你的腳下石。等明日放榜，你便是蓮池書院的新生了。”

    第48章 放榜

    碧水閣里，謝明曦沐浴后，安閑地半躺著。佩蓉正仔細(xì)地為她擦拭頭發(fā)。

    “明日就要放榜了。”從玉捧著梳子，一臉患得患失憂心忡忡：“不知小姐考得如何？”

    扶玉也忍不住嘆了口氣：“是啊！真盼著小姐能一舉考中蓮池書院。日后便能一飛沖天，不必再被拘在內(nèi)宅，更不用受任何人閑氣。”

    考進(jìn)蓮池書院，便不受任何人閑氣？

    謝明曦被這句話逗樂了，目光掠過扶玉天真單純的圓臉：“你想的太過簡(jiǎn)單了。就算考進(jìn)蓮池書院，也不意味著康莊坦途。”

    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勾心斗角明爭(zhēng)暗斗。

    蓮池書院里匯聚了大齊最頂尖的貴女，每個(gè)人身后都有自己的家族親人。便是不及朝堂之上的明刀暗槍，也不是好待的地方。

    扶玉一張圓臉皺成了包子：“真有小姐說得這么難嗎？”

    以扶玉一根筋的頭腦，根本想象不出會(huì)是何等情景。

    謝明曦淡淡勾起嘴角：“世道艱難，對(duì)女子尤為苛刻。想要出人頭地風(fēng)光赫赫，自然不是易事。”

    然后，便不再多說：“我先歇下。”

    明日放榜！

    有一場(chǎng)翻天覆地的硬仗等著她！

    今晚可得好好睡上一覺，養(yǎng)精蓄銳方是上策。

    ……

    謝明曦睡得很香。

    一不小心，便睡到了日上三竿。

    梳洗更衣，填飽肚子，精神倍增。

    謝明曦不緊不慢地去了榮和堂。

    永寧郡主口中說得從容，實(shí)則昨夜也未曾安寢，這一日早早便起了床。特意敷了脂粉，遮掩住眼下的青影。

    謝云曦精神就更不濟(jì)了，目光無神，不時(shí)打個(gè)呵欠。

    面色白里透紅神色從容的謝明曦一現(xiàn)身，謝云曦便嫉恨地瞪了她一眼：“三妹睡得倒是安穩(wěn)。”

    永寧郡主略略沉著臉，目光如刀鋒般掃了過來。

    謝明曦淡淡一笑：“今日放榜，和我沒什么關(guān)系，無需緊張忐忑。自然睡得好。”

    謝云曦：“……”

    這話乍聽沒什么，細(xì)細(xì)一品味，就不是滋味了。

    謝明曦分明是在譏諷她肯定考不中！

    謝云曦眼中火苗嗖嗖地往上躥。

    謝明曦視若未見，沖站在一旁的謝鈞說道：“父親今日沒去官署么？”

    謝鈞對(duì)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