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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發(fā)下去,自己梳了簡單的墜馬髻,用了一點朝食,去小書房把自己的書稿取了出來。 昨天夜里睡不著的時候,她把寡婦和公子的結局想好了。他們倆原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只是機緣巧合,一個是高高在上的樹葉,一個是平靜流淌的溪水。只是偶爾的一陣大風把樹葉刮低,壓到了水面,才讓樹葉碰到了水。可一旦風停,樹葉又回到高高的枝杈上,與溪水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再不相見。 溶溶如此想著,下筆有如神助般,一口氣寫了十幾頁,直到素昕敲門,方才放下毛筆。 桌上的宣紙墨跡未干,不好馬上蓋上,便扯了一張薄紗蓋在桌上。 “素昕,進來說話吧。” 聽到溶溶答話,素昕方才推門進來,笑著福了一福:“姑娘忙了一上午,想是忘了時辰,這會兒都午時三刻了。” 已經(jīng)那么晚了嗎?方才還不覺得,聽素昕這么一說,忽然覺得手腕有些酸澀。 寫了大半日的字,的確有些累了。 溶溶問:“廚房里還剩了什么東西,拿來給我填填肚子,在這邊用就好。” “早就備好了。”素昕一揮手,外頭小太監(jiān)就端著食案進來了。 菜色不多,勝在精致,兩葷兩素,外加一盅湯一碟糕,都是廚房比照著素日給太子和元寶做菜的水準出的菜。 溶溶坐到食案旁,端起碗吃起來。 素昕在旁邊恭恭敬敬地候著,等到溶溶用過了,便捧著水盆過來讓溶溶凈手潔面。 自打素昕進了東宮,溶溶活得如同半個主子一般,除卻照顧元寶,其余飲食起居都由素昕打理。素昕生了一張笑臉,溶溶算不得十分喜歡她,但有素昕在旁邊,總覺得不冷清。 “姑娘這會兒可要去歇著?”素昕問。 “無妨,我今兒不睡了,在這邊喝點茶緩一會兒就好。”今兒她文思如泉涌,正寫到寡婦向公子告別的精彩處,本來想吃過飯立時就寫,可惜手腕和手臂提筆太久酸得很,得多歇一會兒再說。 素昕起身走到溶溶身后,“我替姑娘捏捏吧。”也不等溶溶答應,便替她揉肩捏頸。 素昕手法得到,最初那幾下難受過后,關節(jié)和肩頸都得到了舒緩。 “姑娘今日一直在屋里歇著,還不知道外頭的事吧?” 溶溶瞇著眼睛,盡情享受素昕的推拿。 “嗯?外頭什么事?” “千歲爺差人把如意閣那三位送出了東宮。” 既然把人送走,料想梁慕塵已無大礙。不過,他既等著大婚之后折騰人家梁小姐,該把人家留在東宮里,好吃好喝伺候著,身子養(yǎng)好些才是,何必急吼吼地把人送走。 素昕瞅著溶溶面色,見她蹙眉似有不悅,便不再多言。 溶溶本來因為寫了十幾頁的書稿高興,現(xiàn)下提起梁慕塵的事,心緒又亂了。 梁慕塵嫁進東宮在即,很快會成為這玉華宮乃至東宮的女主人。如今自己坐在這小書房里,熏著香爐寫寫書稿的日子也所剩無幾。在梁慕塵看來,自己這是鳩占鵲巢吧? 溶溶心里苦澀,想起上回皇后說要把元寶交給自己撫養(yǎng)的話,又微微不安。 元寶是太子的庶長子,這身份落在梁慕塵眼中怕是如芒在刺。 梁慕塵肯定不樂意撫養(yǎng)元寶的,就跟恭王妃不愿意撫養(yǎng)劉鈺一般,劉鈺和元寶已經(jīng)占了一個庶子,別人哪里能容他們再沾一點嫡,就是要養(yǎng)廢了才好。溶溶不能離開東宮,甚至不能離開太子,她必須在東宮有一個位置,才能名正言順地照顧元寶。 她給不了元寶最好的出身,唯一能彌補的,就是最多最好的母愛。 梁慕塵瞧著不是心思重的人,但她如今只是個沒出嫁的姑娘,將來嫁進東宮,成為太子妃,豈會一直如這般單純,指不定哪一天就修煉成皇后娘娘那樣的女人了。 到那時候,元寶在梁慕塵手底下,可會討得好?元寶是劉禎的孩子,他必會保護元寶,可若是梁慕塵也有了孩子,劉禎的心會不會偏就很難說了。 溶溶一時又泛起愁。 素昕見自己的話惹她不快,只默默替她捏肩,不敢再多言。 等到素昕捏完,溶溶還是心神不寧。 順著想下去又想起昨日的事。太醫(yī)說梁慕塵的后腦勺遭到重擊,那絕不可能是意外落水。何況,木棧道的欄桿并不低,若非特意翻出去,絕不可能意外落水。 莫非是有人砸暈了梁慕塵,再把她扔進水里?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溶溶就嚇了一跳。 有人要害梁慕塵。 會是誰呢? 溶溶下意識地琢磨了起來,卻是細思極恐,頃刻間就出了一身冷汗。梁慕塵作為未來的太子妃,要害她的人肯定是覬覦太子的人。劉禎自來仰慕者眾,譬如謝元蕤,然而今日在東宮之中,跟梁慕塵爭風頭的人不二人選就是溶溶自己。 至少,在別人眼里是這樣的。 之前溶溶還不覺得有什么,這會兒回想起來倒想出了許多疑點。 昨天出玉華宮的時候,跟自己說話的那個太監(jiān)確實是眼熟的,但那小太監(jiān)素日都在草場做事,只有陪元寶過去玩蹴鞠的時候才會碰到。東宮里各宮各處的人尋常不會輕易走動,為何那小太監(jiān)昨日會出現(xiàn)玉華宮外,還告訴她元寶在鳳池邊玩水,如今想起來,元寶既沒有玩水,也沒有在鳳池邊,分明是那小太監(jiān)有意要把自己引到鳳池邊去。 他為什么要把自己引去鳳池邊? 莫非幕后黑手要砸的人不是梁慕塵,而是自己?又或許,幕后黑手是想弄死梁慕塵,故意把自己引去鳳池想要嫁禍給自己? 想想,若不是因為自己碰著了謝元初,停在那里同他爭執(zhí),一直朝前走,發(fā)現(xiàn)水中梁慕塵的人就會是自己。 她自然不可能見死不救,一定會找人把梁慕塵救上來,然而當所有人過來知道是自己先發(fā)現(xiàn)梁慕塵的時候,所有的嫌疑便會盡數(shù)聚集到自己身上。 哪怕是現(xiàn)在,她有謝元初這個人證,旁人未必不會疑心到自己身上來。 哪怕是梁慕塵自己,指不定也在心里唾罵這個頭號情敵呢! 心神一亂,拿起筆也寫不出什么字了。 在書桌前坐了一會兒,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有寫完,正心緒混亂的時候,素昕又在外頭敲門。 “姑娘,外頭傳話進來,說靜寧侯府的蓁蓁姑娘來找您了。” 蓁蓁怎么這個時候來了? 溶溶有些詫異,遲疑了一下,心里歡喜起來:“把蓁蓁姑娘帶到玉華宮來。” 吩咐完這句話溶溶心里就后悔了,玉華宮里從來不讓外人涉足,何況是蓁蓁這樣侯府的下人。 然則外頭的素昕并無異議,恭敬稱“是”便退了下去。 溶溶松了一口氣,心頭浮起絲絲竊喜,將小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