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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一口井打理自己。他們幾乎已經(jīng)脫光了,只在腰間圍著一點點褲頭,六個并不美好的rou體出現(xiàn)在了祁明誠的面前。他們一個個都很瘦,上身肋骨清晰可見,后背的肩胛骨也很明顯,就是rou最多的屁股都不如何豐滿。而且,他們身上還有這樣那樣的傷痕。祁明誠注意到,阿燈的后背上就有好幾道剛剛結痂的鞭痕。阿燈已經(jīng)洗刷干凈了,胡子果然沒有刮,看上去還是頗為滄桑。祁明誠不明白阿燈為何不想刮胡子,但是他允許阿燈有一點堅持。阿燈三兩下?lián)Q好了衣服,走到祁明誠面前,對他行了個禮,說:“您都已經(jīng)知道了,我們其實并沒有生病。阿順能認識一點草藥,我們都不想跟著阿克蘇回去了,就吃了阿順弄的草藥。阿克蘇那人是絕對舍不得給我們請大夫,他以為我們得了重病,就一定會趁著我們還能喘氣把我們賤賣出去。”阿順……祁明誠的面色有點古怪。他的大姐夫叫吳順,沈家那位和他打過交道的管事叫沈順,現(xiàn)在買了一個奴隸,奴隸的名字叫阿順。可見“順”這個字的重名率實在太高了。也許,是因為父母對于孩子的期望無非就是平安和順?可是,名字里帶了“順”字的人,又有幾個能一輩子順順利利呢?阿燈卻誤會了祁明誠臉上的神色,以為他是被他們這種“背主”的行為嚇住了。雖說他們故意裝病背叛的是阿克蘇,反而讓祁明誠撿了一個便宜。但背主這種事情,既然發(fā)生了一次,誰又知道不會發(fā)生第二次、第三次呢?奴隸的生死都掌握在主人手里,要是讓祁明誠繼續(xù)誤會下去,那他們就完蛋了。于是,阿燈趕緊說:“他們都是聽我的……這個事情是我一個人的主意。”另外五個人雖然還在打水沖澡,但其實一個個都豎著耳朵聽著阿燈和祁明誠間的對話。見阿燈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在了自己身上,有兩個頓時就急了,似乎想要沖上來說什么,卻又被其他人按住了。祁明誠并沒有注意到這一幕,因為他是背對著他們的。他回過神來,見阿燈如一根營養(yǎng)不良的竹子一樣站在自己面前,雖然葉子黃了,但依然眼神清正,就問:“你要不要祭拜一下你那個同伴?”祁明誠這說話的內(nèi)容實在是太跳躍了,阿燈似乎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于是,祁明誠又說:“祭拜一下他,給他燒點紙錢。然后告訴他你們已經(jīng)回到景朝的土地了。”阿燈猛然看向祁明誠的眼睛。他眼中的情緒太復雜了。祁明誠在心里嘆了一口氣,說:“我讓店小二弄八個菜過來,饅頭是管夠的,怎么樣?你們祭拜過同伴后,也都吃點東西。我不是江瑪城的人,過兩天要走的。你們就趁著這兩天好好休息一下。”這話說完,祁明誠就回屋拿了祭拜用的東西,打算借給阿燈先用一下。等到阿燈接過祁明誠手里的東西,哪怕他一句話沒有說,但祁明誠還是能察覺到他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動。也許,阿燈以為這些東西是特意為他們準備的?雖說獲得了新買奴隸的忠誠度是好事,但有些事情是不能一直瞞下去的,祁明誠不想他繼續(xù)誤會,就解釋說:“不是特意為你們準備的。事實上我還在守孝。雖然百日孝已經(jīng)過了,但未出三年孝期,因此時常備著這些東西是為要為亡人祈福。”趙成義的牌位都是隨身攜帶的。他們有輛騾車,這些東西收拾收拾放在騾車上也不占多少地方。阿燈的臉上露出了歉意。他以為自己勾起了祁明誠的傷心事。祁明誠笑了笑,說:“我雖是未亡人,但其實我成親時,他已經(jīng)死了。我們結的是冥親。他家里人希望有個人能為他祈福。所以我這個未亡人和其他未亡人是不一樣的。你用不著對我覺得抱歉。”在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新生兒在出生,每天也都有人在不斷死去。生死其實是一件尋常的事情。祁明誠和趙成義從未相處過,誰會為了一個陌生人的死亡而痛得撕心裂肺呢?哪怕祁明誠現(xiàn)在完美地融入了趙家,在他心里也已經(jīng)徹底地接受了這一家人,但是當他想起趙成義的時候,他最多只是為趙成義覺得可惜,覺得老天無眼,可能還有一點對于軍人的敬佩,但傷心的情緒依然是不存在的。阿燈無意于去探知主家的隱秘,只老老實實地說了一聲謝謝。祭拜的過程非常簡易,實在是因為他們現(xiàn)有的條件不允許他們搞那種正式而復雜的祭拜。阿燈蹲在墻角給同伴燒著紙,小聲卻鄭重地說:“叔,我們已經(jīng)回來了……等我找到了你說的那個人,我就讓他把你送回家。你放心,我……絕對說到做到。”他似乎說到了自己的名字,但很含糊地帶過了。一杯劣酒被倒在了地上。這是故鄉(xiāng)的酒。它烈,烈得能叫硬漢嗆出了眼淚。第27章小院中一共有兩間屋子,祁明誠和吳順睡了里間,阿燈六個則睡了外間的大通鋪。“哥,我吃飯時打聽過了,他們打算去一路向北去盂銅。”一個耳朵上有豁口的人說道。他口中的“哥”自然就是指阿燈了,祁明誠猜得不錯,阿燈確實是這幫人的頭頭,另外五個人都很尊敬他。盂銅城是景朝境內(nèi)最靠北的一座城了,它是景朝的一道防線。幾代鎮(zhèn)國公都曾在這里駐守,直至他們戰(zhàn)死沙場或者再也拿不起自己的長槍。城墻上因為染了太多的血,已經(jīng)變成了一種不祥的黑色。西北十城,阿燈并沒有到過盂銅,但他知道那里民風剽悍。也許是因為常年遭遇外敵的侵襲,因此盂銅城中全民皆兵,即便是老人和婦女,只要他們放下了拐杖和搟面杖,就能立刻扛起殺敵的刀。阿燈并沒有說話,另外五個人卻一下子議論開了。當然,他們的說話聲還是很克制的。“如此倒是正好,我們原本就打算去那里走一趟。”其實是阿燈想要去盂銅城。“好在是同路的,我們就不用給主子惹麻煩了,就是不知主子去那里做什么。”他們本來就是被人買下的奴隸,又因祁明誠待人寬和而真誠,他們把祁明誠和吳順叫做“主子”就是理所當然的了。“你小子反正已經(jīng)沒有什么親人了,跟著主子走還是不錯的。這么好的主家不多見啊!”“等到了盂銅,我、我想要去參軍。聽說主動報名參軍的人可以預支三個月的軍餉,就是不知道這點餉銀夠不夠我贖身的……”又有一個人說,“唉,新主子如此寬厚,我卻有這般想法,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