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膚上有多么疼痛。

在看到穆媽的那一刻，林清野終于明白——

堵在他心頭的，是他內心深處對現實的恐懼。

師睿似乎明白了林清野在擔心什么,咧開嘴角笑了笑，拍著林清野的肩膀說：“別想那么多,以后的事情留到以后去考慮，萬一你們沒有走到最后呢？”

雖然這句話說得難聽，卻是事實。

林清野苦笑著聳了聳肩膀，起身準備去病房里看看,抬起手正要敲門的時候，病房門忽然從里面打開了，穆媽眼眶還有些紅潤，明顯是剛哭過一場。

“穆姨。”林清野喊了一聲。

“你還沒回家嗎？”穆媽垂著眼睛,尷尬地笑了一聲，“不好意思，沒控制住情緒。”

“沒事。”林清野也不太敢看穆媽的臉，每多看一眼就多一分心虛。

穆媽深吸口氣，隨后嘆息道：“是我這個當媽的不稱職，忙著工作連兒女生病感冒了都沒時間照顧，謝謝你們來醫院照顧穆清，你們吃過飯了嗎？我帶你們去吃點東西吧。”

聞言柏帆忙拿起放在長椅上的外帶盒說：“我們剛才吃過了，這是給穆清打包的，還熱著呢，我拿進去給他。”

“他睡著了，讓他睡會兒吧。”穆媽看了眼病房里，又笑著說道，“單位里還有些工作需要我去處理，都這么晚了，我送你們回家吧，別讓你們父母擔心。”

柏帆本想說留下來照顧穆清的，被師睿暗地里一掐，話說出口后瞬間變了方向：“那就麻煩阿姨了。”

“穆姨，我跟我爸說過了，今晚我在醫院照看穆清。”林清野忽然道。

柏帆順著林清野的話頭往下說：“是啊是啊，阿清和林同學關系那么好，干脆讓林同學留下來吧。”

起初穆媽是不同意林清野單獨留在醫院的，后來經不住林清野和柏帆唱雙簧般的勸說，只得應下來了。

雖然醫生說穆清醒來就沒什么大礙了，但是他畢竟有些輕微腦震蕩，后續還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穆媽替穆清向學校請了病假。

昨天晚上林清野在沙發上將就了一宿，今早醒來腰酸背痛，看著穆清熟睡的側臉，林清野也想請一天假陪著他，結果才洗漱完，穆媽請來的護士就敲響了房門。

林清野只得作罷，于是一個人從醫院打車去了學校。

來到教室，上早自習的鈴聲正好響起。

林清野一屁股坐到座位上，就趴在課桌上睡了個天昏地暗，不知道睡了多久，中途也沒有人喊他起來，只能隱約聽到祁恢和陳晨嘀嘀咕咕的聲音。

醒來時已經快上第一節課了，林清野去了趟衛生間，又去小賣部買了桶泡面站在天臺的欄桿前吃。

滿臉愧疚的祁恢扭扭捏捏走來，小聲開口：“對不起，老大。”

這兩天林清野聽到過太多次對不起，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他吸了一口泡面，斜眼睨向像小媳婦似的雙手拉在腹前規規矩矩站著的祁恢。

印象中祁恢這個混世大魔王鮮少有伏低做小的時候，也就在李秋曦和穆清面前犯慫，其他時候永遠是泰迪精附身，一副日天日地日空氣的囂張模樣，經常看得林清野手癢想要揍這丫一頓。

等林清野吃完泡面，才一邊擦嘴一邊似笑非笑看著祁恢：“你對不起什么？你有什么好對不起的？打穆清的是周鑫翰那狗日的帶來的畜生，又不是你。”

“早知道我就聽你們的勸把董露露刪了，我哪兒知道她居然是周鑫翰的女朋友，要是我知道的話就懸崖勒馬，讓那個女人有多遠滾多遠了。”祁恢低頭對著手指，難過得快要哭出來。

“行了。”林清野把剩了一半湯的泡面桶遞給祁恢，拍著他的手臂說，“拿去扔了。”

祁恢瞬間被轉移了注意力，屁顛顛端著泡面桶朝樓梯口扔垃圾的地方走去。

林清野靠在欄桿前吹了會兒涼風，準備回教室時，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周老師的辦公室里出來。

定睛一看，果然是穆媽。

今日的穆媽穿得比昨晚休閑了許多，但是籠罩在她臉上的疲憊不減絲毫，她眼睛下面有一圈淺青色的印記，可能是一晚上都沒有睡好才留下的。

盡管整個人都透露出一股淡淡的疲倦和滄桑，卻遮掩不了穆媽渾身散發出來的強勢，那是常年身居高位的領導者自然而然形成的氣勢，仿佛她所經過的地方，都會留下一片讓學生們噤若寒蟬的低氣壓。

穆媽身旁是周老師和楊主任以及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校長，周老師和楊主任走在偏后面的位置，從始至終都默默無聞，仿佛他們兩個人壓根不存在似的，只有寸步不離跟在穆媽身邊的校長一直在嘰里呱啦說著什么。

此刻校長的表情是諂媚的，那張擠滿了皺紋又油光水滑的臉笑得一朵燦爛綻放的喇叭花，可惜穆媽沒有心情欣賞這朵丑陋的花，嘴角拉成一條沒有弧度的直線，目不斜視看著前方，像是沒有聽到校長的聲音。

當天下午，學校發布緊急通知，全校師生必須到cao場集合。

林清野隨著人流來到cao場，在班主任們的催促下，只用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各個班級就在各自的地盤上列成了整齊的方隊。

同學們不明所以，三兩相湊小聲議論紛紛——學校幾乎沒有通知全校師生緊急集合的時候，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大事，能讓校領導們如此大動干戈。

“安靜！”廣播里突然想起校長嚴厲的吼聲。

剛才還嘰嘰喳喳的學生們頓時像被按下了消音鍵，一個個睜大眼睛看向臺上表情陰沉的校長，沒人敢再說話，都害怕被當成出頭鳥拎出去。

“這次的緊急集合，是有一件非常重要也是非常嚴肅的事情要告訴大家——”校長渾厚的聲音透過話筒從廣播里擴散，然后在寂靜無聲的空氣中回蕩，“昨天下午四點半，我們學校論壇里發生了什么事，想必各位同學都有所耳聞了吧？”

底下一片唏噓，萬萬沒想到校長要說的竟然是這件事。

不過有幾個學生說，今早上在學校里見到了穆清的mama，她和校長還有幾個老師走在一起的，并且穆清mama臉色非常難看，還直接對校長甩了臉色，可能就是為了穆清住院的事情而來。

穆清是學校里的名人，時不時會在電視新聞頻道里出現的穆媽更是真正的名人，只有他們身邊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傳遍整個學校，自然包括穆清打架住院以及穆媽找到學校里來這些事。

“都給我安靜！”校長憤怒道，臉上的橫rou隨著他開口閉口的動作抖來抖去，“這個問題非常嚴重，我們學校的某個女生聯合八中的幾個學生預謀對同年級的同學進行綁架，這算什么？在演黑社會的電影嗎？太不像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