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頭發走到衣柜門外掛著的鏡子前，一邊拿起梳子一邊問道，“對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有些心虛的穆清輕咳一聲，中氣不太足地說：“我把本子拿來給你的。”說完還頗為無辜的指了指放在桌上的本子，像是急切地要證明什么一樣。

林清野從鏡中瞥了眼臉色微紅的穆清，撲哧笑道：“你這么緊張干什么？我就是隨便問問而已，又不是老師在抽你回答問題。”

穆清形容羞赧，卻強行裝得鎮靜：“我沒有緊張。”

“……”你騙鬼呢，林清野真想把穆清拉到鏡子面前，讓他好好瞧一瞧他那蔓延到耳根的紅早就出賣了他的內心。

不過林清野沒有這么做，到底是他和穆清的關系沒真正好到能這么肆無忌憚的地步。

林清野以為穆清坐一會兒就會離開，沒想到他擦了十來分鐘的頭發后，從鏡中看到穆清依然一動不動安靜如雞地坐在沙發上。

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問題，從林清野的方向看去，穆清交疊的雙腿又長又直，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吸引了林清野的全部注意力，他抱著雙臂坐在那兒像霸道總裁來公司視察似的，盡管沒有刻意維持，卻是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態。

林清野在心里嘖了一下，難怪學校里那些小姑娘會被穆清迷得五迷三道的，人家的硬件條件就擺在那里，隨便坐個姿勢都像是準備走國際T臺似的，真他媽有范兒。

“有沒有人說過——”林清野笑得像個老流氓，“你的腿很好看。”

穆清挑眉：“有。”

林清野下意識問：“誰啊？喜歡你的那些小女生嗎？還是你喜歡的那個人？”

穆清頓了頓，輕嘆一聲：“你啊。”

聞言林清野哈哈笑了起來：“那真是可惜了，只有我一個人識貨。”

沒笑多久，忽然聽到穆清感慨：“原來你還有看人腿的習慣。”

“看人先看腿，腿好看的人一般身材都不錯。”林清野冷不防想到陳晨這句話，當時他和祁恢一個勁兒吐槽陳晨是個經驗老道的老司機。

“如果腿不好看呢？”穆清笑著問。

林清野很配合地認真思考了一下：“那可以看手機了。”

穆清宛若被人戳中笑xue，靠在沙發上笑得停不下來，很快他又聽到林清野補充說：“但是講真的，我找對象的話不太喜歡腿長的，那樣的話個子也高，讓我有壓力。”一米七五的身高簡直就是林清野的死xue，他以前喜歡過的女生沒一個身高超過了一米六的。

末了，林清野還裝模作樣地說了句：“一米六左右差不多吧，我喜歡的那女生好像只有一米六。”

這句話讓穆清的笑聲戛然而止，他坐在逆光處，目不轉睛注視著繼續擦拭頭發的林清野，暖黃色的光線從他們中間傾斜而下，恍惚中把他們所處的空間分隔成兩個世界——林清野那邊春暖花開，可穆清這邊連空氣都開始逐漸冰凍起來。

等了許久，穆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家有吹風機嗎？一直這樣擦容易著涼。”

“我想先把水擦干凈了再用吹風，要是水滴木地板上了又要被我媽嘮叨。”林清野指了下柜子說，“我手是濕的，你幫我把吹風機的電源插上吧，就在你左手旁邊的柜子里。”

穆清蹲過去：“這里？”

“對，里面左邊第一個抽屜。”林清野無奈地笑了幾聲，“也不知道我媽怎么想的，把抽屜安在柜子里面，讓我每次拿東西都麻煩得很……”

說到一半，林清野猛地想起什么：“等等！”

“什么？”穆清回應的同時，搭在把手上的手已經出于慣性拉開了柜子，觸目所及是堆滿了一柜子的封面辣眼睛的黃色漫畫。

“………………”

仿佛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了，周圍的所有事物在這一瞬間都失去了色彩，只有那一堆封面被一群赤條條擺出千奇百怪姿勢的男人們填滿的漫畫在眼前無限放大。

這一秒林清野似乎能聽到尷尬化成實質落在地上的聲音，發出啪嗒一聲脆響。

林清野拿出有生以來最快的速度沖過去，砰咚一下把柜子門關上，緊接著就是漫無止境的沉默。

尷尬，氣氛又變得尷尬起來，尷尬得林清野全身的雞皮疙瘩都立起來了，好像有什么爭先恐后往他毛細孔里鉆，他余光中看著穆清震驚絕望地宛若見到世界末日的表情，恨不得直接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真他媽丟人，偏偏他又不能說這些都是林裴的，小姑娘看這種漫畫說出去都丟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清野勉強冷靜下來，拍了拍柜子門，用干巴巴的笑聲掩飾自己的尷尬：“這些都是親戚家那些小孩兒的東西，暑假的時候過來玩忘記拿走了，我還準備什么時候抽個空給他們送過去呢。”

這話說的……林清野自己都覺得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可能穆清聽進去了，也有可能他沒聽進去，他愣愣看了林清野良久，表情從起初的震驚逐漸恢復到平靜，他慢慢收回剛才去拉柜子門的手，幾不可見扯了扯唇角：“哦，這樣啊。”

穆清的反應冷淡得超出了林清野的意料，剛醞釀出的八百字滿分解釋作文頓時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林清野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也許穆清根本不關心這些，今晚走出這個門他就可以把這些事兒忘得一干二凈。

所幸穆清沒有繼續待下去的意思，讓出位置等林清野自己從柜子里拿出吹風機，他默不作聲把吹風機的電源插好，然后向林清野打了聲招呼就回家了，神情麻木得像行尸走rou。

林清野心不在焉做完兩張物理試卷和一套數學題，臨睡前躺在床上看書，腦海中卻總是浮現出不久前尷尬的畫面，現在回想起來那氛圍中的尷尬幾乎要穿透間隔的時間溢出來。

胡思亂想了一陣，林清野翻身下床蹲在柜子前，打開柜子，里面大大小小的漫畫加起來估計超過三十本。

林清野隨手拿了最面上的一本漫畫，湊近仔細瞧了一番——封面是兩個只穿著襯衫和內褲的男人在花灑下緊緊相擁，水滲透了他們身上僅有的衣物，粉紅的小點，內褲里若隱若現的物體，這一切無時無刻不在刷新林清野的三觀。

他被辣得閉上眼睛，把漫畫扔回柜子里。

這只是普通的漫畫吧？這就是普通的漫畫！

兩個男人一起洗澡有什么好奇怪的？北方還有專門的大澡堂子呢，別看漫畫封面這么色氣，說不定里面只是描述了一段驚天動地感人肺腑的兄弟情。

經過這么一番自我催眠后，成功自欺欺人的林清野心里終于好受多了。

然而接下來的日子林清野再遇到穆清時，總感覺穆清看他的眼光怪異了許多，最開始林清野還以為是自己帶著濾鏡看人想多了，結果沒過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