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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老夫人氣急敗壞,使勁拽了她一把。段麗娘見元芳鐵青的面色,他憤怒就是她的痛快,這倒愈發“鼓勵”到她了,一下子褪去了先前的楚楚可憐,冷笑兩聲:“呵!可惜你竇家爵位沒了,不然定是我兒的,屆時……呵!你們也莫覺著竇家就吃虧了,吃虧的是真正姓竇的,而不是竇元芳這個外人,給了我兒,他也不虧……”“夠了!”段老夫人氣急敗壞,運足了力,一巴掌甩在女子面上。屋內終于靜下來了。突然,段麗娘捂著臉頰,難以置信看了母親一眼,頗有咬牙切齒的架勢,才說了句“阿嬤,你居然……”就撲到地上去。在眾人眼皮子底下,她就四肢抽搐起來,兩眼上視,牙齒咬得“咯吱”作響。老夫人伸手捂住嘴,忍住將要出口的驚呼,只任淚水橫流。江春下意識的找來塊帕子塞她嘴里,見她脊背僵直,手腳卻以一種恐怖的扭曲形態蠕動著,確定這就是癲癇發作了,俗稱的“羊癲瘋”。先前還又哭又笑的女子,抽著抽著,突然就散發出一股濃重的尿臊氣……眾目睽睽之下,段麗娘居然失禁了。很明顯,段麗娘這是大怒傷肝,血隨氣升,兼平素脾虛生痰,外加數次小產后瘀血不散,痰瘀互結,痰閉心竅,瘀阻腦絡,導致抽搐神昏。段老夫人雖說過不給她治了,但見她這副模樣,哪里又硬得下這心腸來?只祈求的望著江春。江春看過去,只覺著竇元芳神色清冷極了,有種萬念俱灰的沉默,沉默得可怕又可憐,令她有種不顧一切上去抱住他的沖動……然而元芳未給她將沖動付之行動的機會,看了她一眼就轉身出了屋,未曾回頭。江春眼送著他清瘦的背影,挺得直直的,未曾留戀的出了門,有種可憐小獸的既視感。這段麗娘欺人太甚!江春咬咬牙,轉身也欲出門。段老夫人卻追上來拽住她胳膊,本就渾濁無神的雙眼,早腫得只剩兩條縫,話也說不出,只祈求的望著她。江春最終嘆了口氣,段麗娘的情況,也不消把脈,只隔空瞧她突然間就青灰的面色一眼,就知是陰痰所致之癇證,用生南星、生半夏、生白附子、附子為五生飲,辛溫祛痰,散寒除滯還是可以的。但,她腦海里突然就閃現出淳哥兒命懸一線時那句“兒想娘”,想起小人兒抿著嘴對著自己小心翼翼討好的模樣,想起剛才門口那把瘦削筆直又孤單的背影,孤單得她眼眶發酸……段麗娘,作為一位母親,一個妻子,她憑什么要治她?反正照著她現在的發作頻率,預后也不容樂觀……遂也揚長而去。只剩屋內怪叫聲……與老人的放聲大哭。江春急急出門去,見來時的馬車早已不見了,門外只幾個玩鬧的小兒,她就嘆了口氣:就這片刻的功夫,他還是未曾等她。“噗——”一聲,那是馬兒打響鼻。江春側首,見有人騎著匹大白馬從路那頭過來。是竇元芳,鐵青著臉的竇元芳……江春突然就覺著眼眶發熱。待馬兒來到跟前,她使勁擦去面上淚水,這種時候的竇元芳,肯定不想看到旁人對他帶有任何“同情”“憐憫”之情。馬上長長的伸出一只手來,江春仰頭望著他,見他眉頭皺著,周身氣溫好似低到了冰點。她就毫不猶豫的,緊緊抓住他的大手,一用勁就被他抱上了馬,坐在他前頭。兩人打著馬,出了村落,慢慢的上了主路。江春還未騎過馬,不適應這種馬背上的顛簸,不防身子歪了歪,他就伸出一手,緊緊抱住她腰,勒了勒韁繩,馬蹄子就慢下來。江春終于長長舒了口氣,將嗓子眼那股濁氣咽下去。馬背上的二人心不在焉,下頭的馬兒也漸漸心不在焉起來,低頭在那路旁尋覓起來,偶爾伸出舌頭卷一嘴枯草,咀嚼兩下就慢慢咽進肚里去……于是,順著有草之處,走著走著就偏離了主路。來到了一條小溪邊,那小溪里的水青綠如翡翠,溪邊居然還有幾叢水草青著顏色,馬兒愈發不愿走了。江春就轉過頭去,說了句:“我想下去走走。”元芳先下馬,在下頭張開雙臂,就似那年在竇家杏樹下一般,安全又可靠。江春淡淡笑著,順著他胳膊下了馬。雙腳落了地,手卻依然在他大手里,他不放開,她也不愿拿出來。走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她先開口:“元芳哥哥,我冷。”這是真冷,出門出得急,披風放那屋子里了,反正她以后也不會再踏足那處,不要也罷!元芳就將自己身上外衫脫下來,將她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張小小的臉兒來……就像那年的夜市,他笨手笨腳幫自己裹衣裳,系帶子。真是個又笨又可愛的男人,江春身上暖了,心里也跟著暖起來,一把就抱住正彎著腰的某人。“元芳哥哥,我好愛你。”這是她兩輩子第一次認認真真心甘情愿的說愛。竇元芳皺著眉頭,望著她機靈得似小狐貍的眼睛,里頭有滿滿的認真,她心內真是這般?想著就淡淡歡喜起來,也回抱住她,將她頭按在自個兒懷里,嘆息了一聲。“嗯?”江春明知故問。“她……”才說了一個字,元芳就再說不下去。江春悶在他懷里,甕聲甕氣道:“她不好。”她不配,她配不上我的元芳哥哥。元芳又嘆了口氣,時至今日,不是哪個好或是不好的問題。這多年了,她當年所作所為對他早已無礙。他本以為,自己好生將孩子撫育,好生替他將生母yin奔的秘密藏下來,保住他成為男人的體面與尊嚴,就能全了父子緣分一場……現在,她又來告訴他,這個他用心守護了十一年的孩子,不是他的。她一說出口,就成了一個毋庸置疑的事實。他一直覺著淳哥兒眉毛像他,面貌多像大秦氏,從未想過他這種“像”是來自另一個秦家人。可是,他軟糯的性子,怯生生的眼神,又委實不似竇家人。但,他是他養了十一年的孩兒啊!若不是,他這十一年的忍辱負重又算什么?這種濃于水的情分,又算什么?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見這孩子的情景,是一位父親永生難忘之事了罷?當時他收到段麗娘沒了的消息,穩住西夏后第一時間回了京,在風塵仆仆的一個早晨里,見著了襁褓內瘦瘦小小的他……眼睛還不怎睜得開,胳膊還沒他大拇指粗,面皮青黃青黃的,連帶著哭聲也是小貓一般哼哼唧唧。當時心內就喟嘆出聲:這就是我的孩兒啊……他自以為,那是少年成為男人,成為父親的一瞬間。可是,可惡的段麗娘,享盡了愛情的醇蜜后,看盡了他的忍辱負重后,又來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