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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珍珠,令她將孩子抱去祖母院里。大秦氏眼見著孩子被抱走了,有兩分不悅,皺了與竇元芳一般的長眉。江春只作未見,招呼著眾人:“諸位夫人,咱們先去園里走走,前幾日祖母剛請匠人來翻了翡翠閣。”竇家的翡翠閣雖說叫“閣”,其實是一間大屋,里頭收藏著不少罕見的首飾擺件,許多都是竇家自個兒鋪子里出的,市面上已賣斷貨了或是絕無僅有的珍品……類似于個人珍藏展覽了。女人哪有拒絕得了的?紛紛點頭答應。段老夫人討了個沒趣,微微瞇了瞇眼看著江春,心內不痛快極了。她的姑娘,拼死拼活給竇家生了兒子,輕易就被這農女養的閨女搶了風頭去。她清楚的記得,她的淳哥兒當年,哪里有辦過甚洗三滿月酒?只是出了百日簡單的吃個飯而已!憑甚她的孩子要受這等待遇?還只是個姑娘!這是她想不通的。只是哪里愿意去想,當年甫一出生就喪了母的孩子,要人家如何辦洗三?如何張燈結彩辦滿月?偏執起來那一刻,她甚至想,若自己閨女未給竇家生這孩子就好了,她就不會死。若當初自己未做主將她許給竇元芳就好了,她更不會死。若……她當時應下秦昊的求娶,將麗娘許給他……或許,他雖文不如元芳,手亦無縛雞之力,但他會對麗娘好罷?他們會好好的在一處,生兒育女,白頭偕老,壽終正寢。可是,這世上沒有如果。她器重竇家十三,將掌上明珠許了他,然后……她就與女兒天人永隔了。這種悲痛,即使已時隔多年,依然無法忘懷。她恨竇元芳未將閨女護好,恨竇家上下的喜新厭舊,以前還想著要給淳哥兒留后路,即使有恨亦只記在心內,如今,人家不止有了新人,還有個萬千寵愛于一身的閨女……這種痛與恨終于找到了出口。“春娘子請留步,老身有一事不明,還望娘子解惑。”江春不得不停下腳步,回首對著她行了一禮,道:“段老夫人遠道而來,不妨先移步祖母院中,歇息片刻?”提醒她竇祖母可能還不知她來了。“無妨。老身只是覺著奇怪,你進門也一年了罷?可曾向先頭娘子上過香?”因竇家祖孫二人從未提過這一茬,江春在認親日經二老夫人“提醒”,也主動跟竇祖母提起過,她老人家只嘆了口氣,讓她“莫將此事放心上”……也不說讓她去,還是不去。這事也就這般耽擱下來了。此時被段老夫人一提,確實是她理虧了,不說這時代的宗法禮教,就是作為一個現代人,見了稍微與自己有點干系的人的靈位,上柱香也是個心意。問題是她當日同元芳進祠堂時,到底可有見著段麗娘的牌位?她半絲印象皆無。其實她對段老夫人的感官比較復雜。一面感激她當年讓自己去縣學讀書,才讓她有站在此地說話的機會。但要說是她給自己這機會吧,又有些牽強了,畢竟當年她走了就再無音訊,后來也是竇元芳幫她走的后門……這老人估摸著也就是隨口一說,早拋之腦后了。一面,江春也同情她喪女之痛,尤其是自己也有了姑娘后……但這種同情又不足以令她包容她不分時間地點的胡攪蠻纏。于是,江春就這么呆愣愣的站著不知所措。胡老夫人眼波微動,接了句嘴:“老身以前在金江,對大理郡守夫人,歷來只聞其名,現沾了我這干孫女婿的光,可終于見著一回了……原是這般‘通情達理’之人哩!”那幾個以前就看不慣段麗娘的竇家本家媳婦,也跟著附和:“親家母倒是好氣度,咱們有話可到大伯娘院里說去,春兒新媳婦面嫩得很,她哪里做得了主?”今日來赴宴的,都是浸yin后宅的積年主婦了,最會見風使舵,明哲保身,見有竇家人起這頭了,紛紛跟著附和。一時倒將段老夫人擠兌得面紅目赤了。江春只覺這場面膩歪得很。“段老夫人,家來了怎也不說一聲,若非淳哥兒說嘴,老身還不知他外祖母來了。”竇元芳扶著祖母,從園子另一頭走過來。段老夫人心內這把火,終于找到正主了,咬咬牙望著那一家子的團圓和睦,恨從心來,話就脫口而出:“你們竇家就是這般待我閨女,這般待我外孫的!”竇元芳臉色鐵青。竇祖母面色也不好看,只是念著今日乃圓姐兒的好日子,笑著道:“外頭風大,咱們老婆子有甚說的,不如進屋去慢慢聊?她們年輕人,就莫拘著她們了。”說罷對江春使了個眼色。江春忙會意,出聲道:“諸位夫人,翡翠閣這邊請,我昨日瞧著,有兩樣頭面倒是頗有意思。”將眾人給引著走了。竇家祖孫二人將段老夫人迎進了同德院,一時分主賓坐下,也無人敢來上茶。段老夫人又被護著“新人”的竇家人氣了一頓,這回眼睛是真紅了,說出口的話也帶著股怒氣:“我的好女婿!果真是有了新人忘舊人!可憐我兒,為你生下這孩兒,也被你們教得親疏不分,善惡不辨!”元芳只鐵青著臉,不吭一聲。竇祖母也氣不過,回了句:“親家母還請好生說道說道,我孫兒如何了?淳哥兒是我重孫,我竇家上下自問無有待他不妥之處。只是,若老夫人還要揪著麗娘之死不放,老身還是那句話,我竇家問心無愧!”段老夫人被“問心無愧”四字氣得胸口起伏,險些說不出話來,自個兒撫著胸口順過那口氣后,方紅著眼問:“果真問心無愧?你竇家人可敢對天起誓?”竇祖母果然就要發誓,元芳忙拉住祖母柴手,嘆了口氣道:“祖母,是孫兒不孝。此事……不該將您老人家牽扯進來,不若就先讓竇三送您回去?”自從段麗娘嫁來竇家,她滿心滿眼的不樂意,除了婚后第二日來請過安,她這孫媳婦從未給她晨昏定省過,更遑論對下頭的大秦氏了……反倒對小秦氏親近不少。但即便如此,她也未說過她一句不是,該給的安國公嫡長媳體面一樣不少。若說愧疚的話,也只是當年她歿于難產……但這事,最好的大夫,經驗最豐富的接生婆,頂頂名貴的參芪蟲草,她都備好了,能做的都做到位了,她自己還是未曾闖過這道難關。大理這位遷怒,她能理解,但在這種日子里來胡攪蠻纏,她也氣不過。況且,聽她語氣,莫非還將麗娘難產之事怪在元芳頭上?她還真相信外界傳聞的孫兒“好大喜功”“忘恩負義”?想著愈發不能忍了!哪里肯聽勸回避開去?二人都只冷著臉看著對方。元芳面色愈發鐵青,置于膝上的手就握成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