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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話未說完,一個五六歲的小子氣鼓鼓的開了門,擋在門檻上道:“了不得!王奶奶嘴巴倒是厲害,嚷嚷得整條巷子都聽見了,也不怕吵醒眾位大叔大嬸!”那王姓婦人不好惹,這小兒也不是個軟包子,不出兩句總能還了她回去……江春感慨,家里的文哥兒武哥兒也這年紀,可還只會逗狗玩泥巴呢,哪里有這了得的嘴皮子。老婦動了動嘴,悻悻道:“個狗崽子,老娘好心給你娘請了大夫來,你倒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算老娘多事……”那小兒聽“大夫”兩字,眼神亮了亮,放眼打量起門口的幾人來,見跟在王奶奶后頭的是兩個年輕人,才亮起的眼神就熄下去,嘟囔了句“王奶奶慣會哄人”。老婦一聽不樂意了,指著江春道:“我呸!狗崽子,且睜亮你狗眼瞧瞧,這是哪個?這位小大夫可是熟藥所里的能人,你奶奶我多年的腰痛全是她一劑藥吃好了的!”那小兒方抬起三白眼,又看了江春一眼,哼了聲,不欲與她接嘴。那白多黑少的眼珠子,在昏暗的光線下,猶如野地里的一匹狼。江春剛因他懟老婦而升起的好感,瞬間就蕩然無存,或許是她偏見,只覺著這般眼神的小孩兒,心性與個頗有心機的大人也不差了。“狗崽子看啥看?合該叫你狼崽子才對,整日正事不做,盡窩屋里鼓搗些啥……你娘都病了一年多,你姊妹兩個倒是悶聲不吭!可憐了你娘日日起早貪黑漿洗,喂你們那狗肚子!”“真是合該老娘我倒霉,收了你幾文錢去跑這腿,早知你是個不會領情的,那幾文錢就當掉糞坑老娘也不會去撈!”老婦人果然是拿了錢辦事的。這等中年婦女的罵街功力,那小兒氣鼓鼓的說不出話來了。“嗨!你們家這是怎說?大夫來了半日不給進門,只站門檻上聽罵街,這病到底瞧是不瞧?不瞧可就別浪費咱們春娘子功夫!”張小哥說著作勢欲走。那小兒這才不情不愿讓開身子,滿眼狐疑的打量江春片刻,將門縫開到只容她一人通過的寬度,斜著三白眼道:“就你,進去吧,先瞧瞧看,不能瞧莫浪費時間?!彼坪踝尳哼M去給他娘瞧病,是對江春天大的恩惠一般。江春若不是醫生,早就拂袖而去了。但她是醫生,外加那該死的好奇心作祟,他愈是這般藏頭露尾,她愈是想要進去瞧瞧……事實證明,她的好奇心給她帶來了意外之喜。“這可不行,我們春娘子瞧病,得有我跟著,你這小兒好生無禮,自古只有病人求醫生的,哪有你這般,好似咱們春娘子是熱臉貼你冷屁/股……”江春不待張小哥與他掰扯,就側著身子進了門。那是個極小極普通的院子,院里也沒燈,只隱約得見幾團黑影,像幾座小山般堆在院里,既雜亂又有壓迫感……看來這家人不甚講究。果然,才一進屋,就聞一股尿/sao/氣撲面而來,像農家小兒尿炕了烘干幾日的氣味,氨氣極重。江春沒忍住就打了個噴嚏,也不知是屋內氨氣太重熏得,還是沒一絲熱乎氣的黑屋給凍得。那小兒在前頭帶路,慢慢將她引到一盞油燈前,油燈支在床前,那床正挨著窗戶,床幔一半低垂,一半撩起掛在個生了銹的鐵鉤子上,有個人形狀樣的物體側臥于上。之所以說“人形狀”,是那小兒連著喚了幾聲“阿娘”“阿娘”“有大夫來了”,那被窩里一團動也未動一下,不知是死是活。江春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她被窩,只覺那棉布縫的被窩也膩成了豬油膏子一般……“嚇”得她極快的收回了手。被窩里“一團”終于悠悠轉醒,雙眼微微睜開條縫來,嘆息著道:“是才哥兒麼?你妹子可用過晚食了?“倒是一副慈母心腸。話音方落,見床前站了個生面孔,忙急急收住面上和藹神色,警惕著訓斥:“不是給你們說過了,莫放生人進屋?這是做甚?若被外人瞧見……”“阿嬤!”話未說完,就被那鬼機靈的小兒打斷。江春/心道:是怕我這個外人聽去了什么罷?這孩子瞧著才五六歲,說話做事卻極老練,看來這家家長也不是善茬,她得留個心眼。“病了的就是你罷?隔壁王阿婆去請了我來,道你……”“是哩,只不知小娘子如何稱呼?”那婦人說著就慢慢坐起身來。江春這才得見,她面色寡黃極了,比隔壁王姓婦人還勝,似薄薄一層黃皮崩在鼓面上,生怕輕輕一戳就“嗖——”一聲漏出氣來。兩頰生了好幾塊斑,在昏暗的油燈里瞧見,似面上灰塵未洗凈一般……與這臟亂差的屋子簡直如出一轍。江春覺著自己今日的心態很奇怪,平素心腸挺軟的自己,說“憐貧惜弱”也不夸張,現見了這孤兒寡母的境況,居然也無甚同情?她未曾細究,只暫時將之歸結于行醫久了,見慣了生死,就漸漸“心如鐵石”了。“嗯?小娘子?”江春回過神來,輕聲道:“嫂子喚我春娘便是?!?/br>“不知春娘子家居何處?”那婦人試探著問道。江春覺著奇怪,按理說病得這般昏昏沉沉了,不是該急著與醫生說病情嗎?哪里還有心思問旁人哪里人……況且,她話中打探意味也太濃了。這家人……自己莫不是進了個賊窩?但轉念一想,人家孤兒寡母在家,拴緊門戶過日子,也是人之常情,遂也隨意應付了句“城南人”,待江家定居在朱雀門外,她可不就算是東京城南人了?那婦人神色卻絲毫不見放松,只笑著打趣:“那我怎聽春娘子口音……”江春見她幾個如防賊似的態度,早先也故意用剛學兩年的東京話與她交流,乍一聽是東京話,若留心還是能聽出不夠地道之處。看來,這婦人也是個“有心人”哩!江春忍住心中詫異,愈發不肯向她吐露實情了,只神色淡定的解釋了句:“我家中奶嬤嬤是大理郡人,嫁來東京三十年了,仍是大理口音,從小跟著她學了兩句。”那婦人仔細聽過她的話,方才松了神色,使著小兒挑亮燈芯,自己撐著床沿坐高了些。“唉!小婦人也不知是招了什么邪,自前年臘月間就斷了月水……你說,若月水不行,又是我這年紀,首先想的就怕是有身子了,倒是將小婦人喜了一回?!?/br>“只是,小婦人日也盼,夜也盼,這肚子倒是一日日鼓起來了,到了五月間,想著也怕有五六個月份了,以前生養這兩個時,才四個來月就有胎動,現在這個恁大的月份還沒動靜……小婦人就有些擔憂?!?/br>江春順著她目光,看到她高高凸起的肚腹,與懷孕七八月差不多,隔著被窩都頂起了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