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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一整日可有吃過甚東西。那奶嬤嬤忙晃著金簪子出來:“除了早食用過半小碗粳米粥,至今滴水未進(jìn)。”江春愈發(fā)覺著奇怪了,光那半碗粥哪里經(jīng)得住這半日水泄?定是還吃了甚的。況且,據(jù)竇三所言,淳哥兒剛回來時泄出的便色是醬紅的,那粳米粥雪白軟糯,哪有那紅色?“你再想想,可有在何處吃過旁的?”想起這奶嬤嬤的“前科”,她又問:“淳哥兒跌下時你可有一步不離跟在身旁?當(dāng)時是何人在他身旁?又是何人第一個發(fā)現(xiàn)的他?與那人待了多久?”這一串問題問得婦人張口結(jié)舌,今日沒照顧好淳哥兒就是她最大的錯處了,若真有個三長兩短,她這條小命是不用要了……故忙將江芝扯出來,道她們尋下去時,是她與淳哥兒在一處的。段老夫人心內(nèi)一震,忙使了人去將她叫來。直到見了真人,江春才敢相信,原來那位“好心的娘子”就是江芝。江芝見了她也犯怵,畢竟本就做賊心虛,又見這素來看她不順眼的“侄女”,只滿心懊惱,今日這計劃又要壞在她手里了。姑侄倆大眼瞪小眼,眾人尚且不知情,段老夫人卻是看出來了,她二人就是親姑侄,莫非還唱起了雙簧?她倒是想把人往好處想,但自己姑娘去了這幾年,女婿元芳也未再續(xù)弦,安國公府越發(fā)名聲在外……不可能會沒人打這主意。尤其是這女子抱著淳哥兒的樣子真將他當(dāng)親兒一般了。江春自見了江芝那咕嚕亂轉(zhuǎn)的眼神就有了猜測,今日這事定與她有干系!她這一心只盼著往上爬的“雄心壯志”……但,淳哥兒只是個孩子啊!江芝自是一口咬定了并未接觸過小郎君入口之物。江春見她這般危急時刻了還不說實話,耽擱急救時間,擺明了未將淳哥兒性命放心上,心內(nèi)冷笑:好,江芝,這是你自找的,從這一刻開始,你不再是我江家人……我江家也沒你這般心狠手辣之徒。你不說,那就讓淳哥兒醒來了自己說!也不知是氣的,還是恨的,江春紅了眼。她只詳細(xì)問過眾人,當(dāng)時在寺中江芝是拿冰塊化成水與他喝的,她能拿準(zhǔn)了那極寒的水有用,那就是確定他中毒是中了熱性的,而毒物里頭,既能致泄出血又是熱性的,她只想到一味——巴豆。巴豆大辛大熱,有大毒,可溫腸瀉積、逐水消脹,其有效成分巴豆油對皮膚黏膜有較強(qiáng)的刺激作用,故內(nèi)服易致口腔黏膜、胃腸黏膜出血,這與淳哥兒嘴角流血、便血的癥狀對上了。后世也證明嘔吐、腹瀉、白細(xì)胞升高等是巴豆中毒的主要表現(xiàn)。本朝藥典有“本品有大毒,非急癥必須,不得輕易使用,有娠及體虛者忌用”的明文規(guī)定,從張仲景時代就意識到巴豆油大毒,要先經(jīng)過壓榨,去掉它大部份油脂,以剩下的殘渣,名巴豆霜,配入丸散應(yīng)用……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給淳哥兒吃下,江春猜測,那定是壓榨出來的巴豆油了。她這般直接用巴豆油,與喂淳哥兒一口□□有何異?其心可誅!江春驚出一身冷汗,人都是會遷怒的,“連坐”“誅九族”……這時代上層統(tǒng)治者要整死幾個人,何其容易?這毒婦自己找死也就罷了,還扯上江家一家人來陪葬?江春冷冷望了江芝一眼,“噗通”一聲對著兩位老夫人跪下:“民女江春,懇請老夫人恕罪,懇請兩位老夫人為民女和小郎君做主,緝拿犯婦江芝,民女定會竭盡全力救治淳哥兒,我江家一眾老小遠(yuǎn)在金江,并不知情,也萬萬不敢想到這犯婦敢如此行事,懇請老夫人饒過江家老小!”說完猛磕了幾個頭,就連額頭出血亦未察覺。這是她自來這時代后真正的磕頭了,不知是后背冷汗黏膩得她不適,還是砰砰劇跳的心臟,令她覺著,她的人生,她的穿越,從這幾個頭開始,就是對這時代的屈從。除了認(rèn)干親那次意思性的磕過頭,求神拜佛不算,她從未向任何人跪下真正磕頭過。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來自人人平等的社會,從小接受善良、平等、自由的教育,知道人命的可貴。她不敢看殺豬殺雞熱血橫流的場景,她見著買賣人口之事會心痛,見著蓮心流產(chǎn)跳湖會難過……這些與她沒有任何血緣牽絆的人事她都忍不下心來,更何況是奶奶王氏的親生女兒?她心疼她婚姻不順,心疼她兩次流產(chǎn)際遇坎坷,不到萬不得已,她都在寬容她,雖然不愿承認(rèn),但她又未嘗沒僥幸過?僥幸的以為自己痛斥她一頓,給她點苦頭吃,令她認(rèn)清現(xiàn)實,就能令她回頭是岸?她將她當(dāng)作活生生的人,珍視她可貴的生命……可是她呢?她有將旁人性命當(dāng)一回事嗎?她有記得自己是江家女兒嗎?淳哥兒稚子何其無辜?!她上輩子從小就聽了外婆不幸的一生,有時甚至聽得淚眼婆娑;她來到這時代才兩個月就見識到了舅母被鮮血浸泡得衣褲發(fā)黑的不幸……她知道,女人歷來不易,這時代的女人更加不易,所以她給了不幸的江芝無限的寬容與期待,甚至縱容。而今天,此刻,她的“同情”變成一把利劍,刺向了她自己,以及無辜稚子!直到此刻,她不得不承認(rèn),她對同類的同情與寬容,變成了一場笑話。第100章端倪江春猛磕了幾個頭后,也不待震驚的兩個老人反應(yīng)過來,自己極快的從地上起身,冷靜的吩咐下人去找半斤黃連來煎濃湯,既然巴豆大辛大熱,按“熱者寒之”的治療原則,解毒就得以大苦大寒之物。淳哥兒上午就吃進(jìn)肚的巴豆油,中途被江芝用深山寒塘水與冰水壓制過,現(xiàn)在才來催吐已經(jīng)來不及了,只得內(nèi)服解□□了。正好黃連不止大苦大寒,還能止瀉,保護(hù)胃腸黏膜,后世家喻戶曉的常用藥“黃連素”就是從中藥黃連、黃柏中提取的生物堿,對腹瀉具有良好的治療效果。下人見了竇老夫人眼色,兩個武婆子上前將兀自狡辯的江芝制服,余下幾人去找黃連急煎湯,幾人原地待命。江春早已將江芝的折騰拋之腦后,又轉(zhuǎn)頭問:“敢問老夫人,可能尋到牛乳?”若沒有,就只能用雞蛋清了。竇老夫人皺著眉望了她兩眼:“自是有的。”就有人去廚房找了半盆牛乳來備著。床上的淳哥兒,補下半大碗糖鹽水后,終于排了一次小便出來,江春松了口氣。她將三指搭淳哥兒脈上,凝神細(xì)切,仍是數(shù)(音碩)脈,體內(nèi)熱毒甚重,但數(shù)中又虛細(xì),仍是氣陰兩虛的表現(xiàn)……江春又找來太子參先急煎湯備用。終于,在漫長的等待后,黃連湯煎好了,眾人七手八腳找來冰塊、冷毛巾等物幫湯水降溫,待已幾無熱度時,幾人抱起小兒,掰開嘴巴想要將那黑綠色的藥湯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