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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將她凍得縮了縮脖子。待她縮著脖子走到前頭去,卻見二爺不知何時已下了馬,與個穿著煙青色衣裙的女子站著說話。“對不住哩!委實對不住胡二哥,我那侄女也是個糊涂的,聽說能得與你們同路,高興傻了,匆忙間居然將那縣里開好的戶籍文書給落家了……幸好家母察覺得早,我抄了小路來倒還趕上了!”女子似是不好意思。二爺溫溫一笑:“江家妹子過謙了,我那干女兒做事是最穩妥不過的,比我家那猴子倒是更令人省心的……只是勞累你匆忙送來了。不若你先去將文書與了春兒,我使人回城雇輛馬車送你家去?”女子一聽他果然還是如此周到妥帖,只愈發紅了臉,恨不相逢未嫁時。她低著頭紅著雙頰道:“多謝胡二哥了。只家里我阿嬤放心不下這丫頭,道這般緊要物件都能被她落下,旁的不知還會出幾多岔子哩……左右我在家中是閑人一個,就使了我跟著來,先陪了她去到汴京,屆時再與她一道家來……”胡二爺覺著有些奇怪,若要人陪讀,怎未出發前卻未提,現臨時……出門前也未備多余的車馬,又不好使她去與下人婆子同車——他只怕委屈了親戚,見他面有為難,江芝生怕被拒,拿出嬌怯樣子來道:“對不住二哥,令二哥為難了……我亦是頭腦一熱,聽了家中爹娘與哥嫂使喚行事,春兒……真是兒行千里母擔憂吶!”果然,她打蛇是會打七寸的。胡二爺從來就覺著自己虧欠姑娘甚多,最大的愧對就是未給她個母親。江芝那句“兒行千里母擔憂”卻是戳到他痛腳了……沁雪本也該有這樣一位母親的。好在她沒有母親,現在卻多了個妹子,在他眼中,那春兒倒更似沁雪的jiejie,處處忍讓于她,將她周身事務亦照顧得妥妥帖帖的……這樣的小娘子,她的親人,自己定要好生招待的。于是,他與前頭管家吩咐了幾句,去后頭下人中并了一輛馬車出來。待馬車騰好了,江芝卻不急著上車,先去老夫人車上請了安,將事由給道清楚了,末了還真拿出兩張包裹完好的薄紙來,倒還真是那江春的戶籍文書。老夫人聽她埋怨了自己侄女半晌,只隨意應付了幾句,使著她去了后頭馬車——反正于她而言亦只是多副碗筷而已。江春卻是一上了馬車就被胡沁雪叨叨叨的,無非是抱怨徐純居然只上了補武學,今后同窗一場卻是難得見面了……其實是他們要異地戀了不開心罷,憑心而論他能考上補武學都已夠出乎意料了。江春本就暈車,坐“敞篷”牛車還好,能吹著風,這密封的馬車卻是分分鐘就頭昏腦漲……無法,只得躺平了才好受些,還未走出縣城呢,就在沁雪的叨叨叨中躺睡著了。故馬車何時停下,前頭生了何事她都一概不知。待出了金江半日,眾人下車松快,江芝才來她跟前露了面。望著她真拿出自己的戶籍文書來,江春|心內火氣只蹦蹦蹦往上冒。她清楚記得自己昨晚是將文書放隨身書兜里的,睡前還查看了一遍,不可能遺忘……除非,是在她睡著后至今晨之間被人拿走的!至于是誰拿的……已是光頭上的虱子了。江春只覺太陽xue突突直跳。她不知這位嬢嬢是如何出門來的,這幾日王氏對她有意的隔離她也曉得,只是不太清楚具體緣由。故她到底是光明正大被王氏使著來的?還是自己偷摸跑出來的,江春不知。但她那顆“女諸葛”的腦子有沒有想過,若最后脫不了身,王氏真將她關死了,那這緊要物件就被她藏起來了?她侄女還怎去太醫局報道?她真有將她當作侄女嗎?江春第一次見人將“不擇手段”四字演繹得如此真實,如此不分輕重。不,她不是不分輕重,她分得清哩,她自己的事永遠是最“重”的!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的可恨好似已超越她當初能打動江春的“可憐”了。江春無比后悔,當時自己未看清她德行就莽撞的勸王氏幫她和離……瞧她光為了攆著去汴京,就可做出這等毀侄女前程之事,今后若面對更大的利益誘|惑時,她不敢想象她還能出格到各種地步。“趁著現停了車,嬢嬢還是家去罷,家中多少事宜還得望靠著嬢嬢哩……尤其我奶,那可是半日離不了你呢?!苯喝讨欢亲踊饸猓匾饧又亍澳棠獭薄鞍肴铡钡茸盅?。她就詐詐看,江芝可是自作主張偷跑出來的。但她失望了,江芝望了眼與獅子狗玩耍的胡沁雪,笑著道:“你這丫頭,自己做事糊里糊涂,還倒怪嬢嬢多管閑事不成?我這也是被你奶奶使著趕緊送來的,生怕晚了一步就追不上你們哩!這等重要的物件,以后可得收好咯?!?/br>不知“王氏使她來”可是真話。一時想到她這般“聰明”,依平日對王氏品性的了解,怕只是她偷跑出來罷;一時想到她們畢竟是血濃于水的親娘母,王氏見事已至此,就是生吃了她亦于事無補,少不得就被她駕著走了……江春還真難不準。胡沁雪不明就里,真當江春是狗咬呂洞賓呢,嗔怪道:“meimei你也是,平素多謹慎一人,怎這緊要事頭上卻馬虎了……好在江嬢嬢本事,硬是將我們給追上了……待到了京里,你得好好答謝她一番,不然我第一個不依!”說著還故意逗了逗懷中獅子狗,問:“是不是呀?”除了那狗子“嗚嗚”回了她一聲,車內再無聲息。江家姑侄倆各懷心思對立著。就是遲鈍如胡沁雪也察覺出不對勁來了,輕輕拉了拉江春袖子:“走吧,咱們下去松快松快?!?/br>馬車外卻是翠蓮老嫗來傳話:“兩位小娘子可要用些茶點?可到老夫人車內敘話?!?/br>江春卻是無心應付旁人的,只推脫自己暈車,懶怠走動,待到了驛站再去拜謝。胡沁雪也只得歇了心思,陪著她有句沒句的聊閑。前頭老夫人聽了回話,只輕輕扯了扯嘴角,露出個淡薄笑意來:“這姑侄倆倒是有意思!”有了這出鬧劇,接下來一路,江春都有些怏怏不樂,望著沿途風景也不似起初的興致了,只盼著千萬要平平安安到汴京才好。起初幾日,江春想不通她個和離了的女人,鐵定了心思要去汴京……到底是為哪般。一路上白日間趕路,專撿了官道大路走,倒是能遇著些來往商客。隨著路線逐漸往東,見著沿路所過之處,地形逐漸平坦開闊起來,就是商客口音也漸漸偏向北方語系了。胡家一行人,因有自家家丁陪護,又請了專門保鏢護送,江春估摸著少不得官兵也有些的,倒是并未遇著甚劫匪強盜的。晚間見了驛站就歇,若有趕不到下一站的,倒是太陽未落山也就近歇息了